的宫廷画家来看,必定会判定这是副失败而不讨喜的作品——不经任何修饰、几乎以偏执的方式沿垂直方向反复刮抹的灰褐色颜料,凹凸不平地混合在一起,那是风和浪,它们在将彼此撕裂的比拼中,不仅将岸边的碎石卷起,也卷起了初代斯卡人抵达这片大陆的历史。
&esp;&esp;然后,一切又消散在壁画上方堆积起来的云和雨中,那里只有一只白色的海鸟,盘旋在仿佛行将摧毁整个世界的黑色暴风雨中,不肯放弃。
&esp;&esp;……
&esp;&esp;命运是如酒色般晦暗的大海
&esp;&esp;无论胜败
&esp;&esp;都等待深沉的夜色归来
&esp;&esp;……
&esp;&esp;两人沉浸于这近乎神秘的气氛,一时无话,直到伊奥又将烛光引向右上角一处模糊的笼罩在金色光芒中的城市,其间耸立的一座高塔,引人瞩目。
&esp;&esp;“曾经,人们都想当然地认为这里描绘的是幻想中神居住的地方,现在看来,画的其实是家乡。”
&esp;&esp;奈娜静静看了一会,才开口:“我听说苏塞帝国的首都就位于海边,那里的建筑比我们的壮丽雄伟,街道比我们的宽阔,一片兴盛繁荣的景象,哪怕随便拉来一个路人,都可能是什么东西的发明家。”
&esp;&esp;他简短地“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她的侧脸。
&esp;&esp;“你很快就能见到了——你会去那里,做一个健康而自由的人,一个全新的人,有全新的开始。”奈娜继续说。
&esp;&esp;“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
&esp;&esp;不合时宜的“啪嗒”一声——是伊奥用来固定发髻的东西掉了,而奈娜抢先他一步弯下身,把那东西拾了起来。
&esp;&esp;伊奥低头看着自己一头如幕布般散下的长发,无奈一笑道:“不做首席法师的一大好处,就是不用再留这种碍事的长发了。”
&esp;&esp;“我来帮你吧,我留长发的时间还是比你长得多的。”奈娜笑了笑,主动绕到他身后,伸手为他把头发盘起。
&esp;&esp;伊奥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做,身体一下僵得厉害,但并没有避开,任由深紫色发丝在她的手间流动,陷于她雪白的手中,顺滑而冰凉。他们的身旁,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西伦海岸,白色的海鸟在那里盘旋了九百年。
&esp;&esp;她沉默而快速地为他盘好头发,然后,似乎是出于共同的默契或是尴尬,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她看着他被烛光拢起的背影,留意到他的耳朵又变红了。
&esp;&esp;奈娜下定决心,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伊奥,你喜欢我,对吗?”
&esp;&esp;时至今日,她就算再愚钝,也能感受出他对她是存在特殊的情感的。
&esp;&esp;他没回答,但她却能感受到他明显的紧张,
&esp;&esp;他突然一下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泯灭了他们之间唯一存在的东西——光。
&esp;&esp;一片黑暗。
&esp;&esp;他似乎是转过身来了,然后摘下了手套,手背再一次抚上了她的脸颊,骨节微微屈起,摩挲着她的皮肤,随后再向下移,停留在她原先被他刻下法印的那处地方,流连忘返。
&esp;&esp;“娜娜,娜娜……”他反复低念着那个令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的爱称。
&esp;&esp;然后,他的声音再度变得平静而克制。
&esp;&esp;“娜娜,别给我希望,哪怕这不是你本来的用意。一个口渴了许久的旅人,看见毒药,也会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水,然后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esp;&esp;奈娜说不出话来,精神再度陷入了某种模糊而困惑的状态,她想去进一步探究那片暧昧的迷雾,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esp;&esp;“而且,我很脏,像条四肢都沾满了泥泞的牲畜。我配不上你。”
&esp;&esp;他穿着最贵重的衣料,轻描淡写地说出自我贬低的话语,然后就这样收回了手,重新为自己戴上手套,转身离开。
&esp;&esp;——————
&esp;&esp;奈娜和伊奥约定好几天后要一起去古登公墓拜访卡吕的墓地,顺便对他自杀一事进行调查。晚上,心事重重地回到王宫后,她并没有先回房间,而是去了政务厅,想在明天到来之前再处理掉一些公务。
&esp;&esp;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放在书桌正中央的一份由希克斯亲自起笔撰写的文件,毕竟她对他的笔迹太熟悉了。她有些疑惑地拿起来阅览,越看越惊讶,到最后,心中升起……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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