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用自己的电脑处理另一份剪辑备份，她侧脸对着萤幕，馀光能看见语晴脸上时而咧嘴的笑容、时而专注微蹙的眉毛。

&esp;&esp;那些表情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像在剪一支她自己拍过的纪录片。

&esp;&esp;她将画面拉回，停在语晴回头奔向镜头的片段上，语晴当时双手张开、脚步轻快、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却笑得像全世界只剩她和镜头。

&esp;&esp;她截下那一格画面，静静看了几秒。

&esp;&esp;她喉咙有些紧，心里一个声音慢慢浮上来——

&esp;&esp;「如果一开始，我爱上的就是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

&esp;&esp;不是恋爱那种爱，而是一种让她无法背叛、也无法轻易说出口的依附。

&esp;&esp;她早就决定了，这趟旅行就是要告诉语晴了。

&esp;&esp;从规划行程的那天起，她就把这段路当成一条告别的轨道——只是在最后一天结束前，她想先把语晴的笑拍得更美一点。

&esp;&esp;因为她知道，说出口的那一刻，所有东西都会变了。

&esp;&esp;语晴从没让她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值得被信任。

&esp;&esp;她把最私密的画面交给她处理、在镜头里说「她是我最信任的人」、就连观眾开玩笑说她们像情侣，也只是笑着说：「她最懂我啦。」

&esp;&esp;那么真、那么好。

&esp;&esp;而她呢？

&esp;&esp;她却只能一格一格地把语晴的疲惫剪掉，把那些不够漂亮的瞬间藏起来。她不是为了骗人，而是怕看到对方累的样子时，自己会更没资格说出那些话。

&esp;&esp;她不是没想过坦白。她只是一次次在张口前被语晴的信任堵住了喉咙。

&esp;&esp;她想说——但她也知道，那句话一出口，就再也不会有人叫她「命定旅伴」，不会有人说她拍得好，甚至连这趟旅行……都会变质。

&esp;&esp;她只能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会说的。只是，再让我记住她笑容多一点。

&esp;&esp;—

&esp;&esp;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她的思绪。

&esp;&esp;画面上浮出一则讯息通知，是沉亦琛：

&esp;&esp;【沉亦琛】

&esp;&esp;你去哪了？这几天都不见人影。

&esp;&esp;我有点想你。

&esp;&esp;那行字像刀子，笔直地划过她的胸口。

&esp;&esp;她下意识将萤幕盖下，像是在逃避什么。下一秒，她抬起头，发现语晴正侧着头笑着说：「欸凉凉，这段我帮你加了滤镜喔～等一下传给你看，你拍得真的好好。」

&esp;&esp;她呆住了一下，点头。

&esp;&esp;「嗯，好。」

&esp;&esp;语晴看了她几眼，似乎没多想，又继续埋头剪片，嘴里哼着刚刚拍摄场景的bg：「我们的旅途～是日记的模样～你是我写下的漂亮字行～」

&esp;&esp;那旋律像一根细线，缓缓地绕进她心里，再悄悄勒住喉咙。

&esp;&esp;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闔上笔电，起身进了浴室。

&esp;&esp;门关上的瞬间，泪水立刻涌了出来。

&esp;&esp;她蹲在洗手台下方，双手掩住脸，喉咙里憋着呜咽不敢发出声音，像是在压抑一场没人能见证的自白。

&esp;&esp;不是沉的讯息太深情，不是语晴的信任太刺眼——

&esp;&esp;是她终于意识到，这段错不是「发生了」，而是「被允许了」。

&esp;&esp;她不是突然变坏，也不是一时迷失。她是日復一日地放弃说出口的机会，一次又一次，选择继续藏。

&esp;&esp;她不是不爱这趟旅程。

&esp;&esp;她是早就决定——要把它剪成一支纪念影片，然后用那支影片，送走语晴所有的信任。

&esp;&esp;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像在乞求什么。可什么都没有。

&esp;&esp;没有原谅，也没有赦免。

&esp;&esp;—

&esp;&esp;夜深。

&esp;&esp;语晴已经睡着，还抱着平板，脸颊泛红，嘴角却还掛着满足的笑意。

&esp;&esp;她睡前最后一句话是：「这支影片一定会有人留言说我们是天选搭档吧～你拍得真的让我好喜欢自己喔。」

&esp;&esp;顾凉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