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醒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陈重阳发来的照片上停顿了两秒。
照片里时一伏在桌上,笔尖在画纸上沙沙移动,侧脸在窗外漏进来的光里显得格外专注。
可他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死死粘在那只突然闯入镜头的手臂上——半只袖子卷着,手腕搭在时一的图纸边缘,骨节分明,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个男人的手。
指尖似乎正点在某个线条交汇处,姿态熟稔得刺眼。
照片下面,陈重阳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了点调侃,“说真的啊,谢醒,你是没看着,你媳妇儿是真拼。课间别人都在打闹,就她一个人闷头设计,草稿改了又改,估计是冲着大赛金奖去的。”
“欸,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从国外回来到现在,我都无聊死了!”
“不知道,一堆脏事等着我去处理。”
陈重阳挑了挑眉“啧啧啧,谢大少爷就是不一样啊,好在,我现在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呦。”
谢醒没再回他。
指尖在屏幕上重重戳了下,他打开烟盒,金属外壳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火苗舔上烟丝,他猛吸一口,尼古丁辛辣的劲儿顺着喉咙往下沉,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
烟雾从鼻腔漫出来,模糊了他眼底的阴翳,可那紧抿的唇线、下颌绷起的弧度,都透着股子生人勿近的愠怒。
他闭着眼,指腹摩挲着烟卷,烟雾缭绕中,脑子里像有盘棋在无声落子,每一步都带着不容错漏的算计……
手指切换了页面,跳进另一个通讯录里,手指上下滚动,寻找那个被丢进列表,从未主动联系过的人。
指缝间的烟灰簌簌落在裤子上,他忽然低低地笑了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他倒有点好奇,想看看时一会翻出什么花样……
教室里,廖谨言抱着手臂倚在桌边,眼风扫过时一摊开的设计稿,语气里的凉薄几乎要结出冰:“哟,这么拼命?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真像你想的那样。”
时一握着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个小圈。
她没抬头,只是睫毛颤了颤,随即又落下去,笔尖在纸上继续滑动,沙沙的声儿盖过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的嘲讽。
已近中午,时一没有去吃饭,一个人留在教室继续想自己的灵感。
正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一伏在桌前,铅笔在设计图上勾勒出流畅的弧线,额角沁出层薄汗,浑然不觉有人站在门口。
“画了很久了?”夏应京的声音温润得像浸过清泉,带着恰到好处的轻缓,没惊动她笔下的线条。
手里拿了瓶牛奶,放在了她桌子上。
时一抬眸,见是他,笔尖顿了顿,脸上泛薄红:“你来啦”目光又落在那瓶牛奶上,时一笑了笑“谢谢你给我牛奶。”
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图纸上,浅淡的笑意落在眼底:“进度很快啊,金奖胜券在握!”说着,视线掠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语气里添了丝关切,“不过也别太熬着,眼睛和手都需要休息,不然反而影响状态。”
时一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橡皮屑,点点头:“嗯,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夏应京指尖轻叩了下桌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了点试探:“对了,上次跟你提过钢琴社的事,你好像还没给我答复。是……不太喜欢吗?”
他问得温和,没半分逼迫的意思,倒像是怕唐突了她。
时一握着铅笔的手紧了紧,垂眸想了想,声音轻而清晰:“不是的,我很喜欢钢琴。只是现在这个比赛迫在眉睫,想先专心把它完成,之后……之后再去钢琴社找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夏应京眼里瞬间漾开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光,“我随时都在。”他没再多留,转身时又叮嘱了句,“记得按时吃饭。”
脚步声渐远,画室里恢复了安静。时一望着画纸上未完成的草稿,笔尖悬在半空,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在心里悄悄想:
其实最想去的就是钢琴社啊!
小时候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妈妈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出《月光奏鸣曲》的旋律。
聚光灯落在妈妈发梢的样子,像浑身都在发光。那时候她就在想,长大了也要像妈妈一样,坐在钢琴前弹出好听的曲子。
可现在不行。她得先拿下这个比赛,让谢醒看看到,她不是只会跟在他身后的影子,她有自己能做好的事,有值得被看见的光芒。
等拿到成绩,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到他面前,告诉他:“你看,我可以的。现在能不能让我去学钢琴?”
想象着谢醒或许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时一拿起铅笔的手都轻快了些,连带着窗外的阳光,都好像更暖了几分。
在教室后门的阴影里,陈重阳抱着手臂倚在墙壁上,一米八叁的身躯把身后的光线挡得严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