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眉头紧皱。
他想着新宅里确实要些人帮着做事,像是做饭浆洗打扫,午间与大福送饭等。
屋宅大,杂事多,单凭他和康和全然忙不过来,又还要照看生意,两头若能兼顾,除非有三头六臂。
他便问了牙人一嘴他们是哪间牙行,记下后,预备回去同康和说上一声,再是一同前去看看,若是能买下一二,倒也教这些受灾无奈卖身做奴的人有个活处。
康和前去与打窖师傅结了账回来,比范景还先至家,他在屋里吃了口热汤,听得车马声,便从后门出来,就见小福在范景的怀里。
他伸手把小崽子抱下:“这样冷,还跟小爹在外头赶车。”
“我一点也不冷。”小福还做着拉缰绳的模样,同康和展示道:“赶车驾驾驾!”
康和忍不得笑起来,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范景跳下骡车,教一欢把车马牵去马厩里,他与康和道:“我瞧牙行来了许多灾民,你一会儿得不得空,空就去看上一眼。”
“我过去结账也听小柳说近日上铺前乞讨的人见多,想也是去年冬里受灾的老百姓躲雪灾,这厢流落到了咱们县里。”
康和道:“便是有旁的事也先挪挪,早把人手安置妥帖了好做事。”
两口子便把小福先送去了猪肉铺子上,教巧儿看着会儿,他俩折身去了牙行。
里头当真是人多,屋里想是已坐落不下,竟就在外头的屋檐下坐着团着,多是面黄肌瘦的灾民,衣裳轻薄破烂,抱着团取暖。
牙行到底不是甚么难民收容所,虽有些良心未曾对这些卖身做奴的灾民鞭打,却也顾及不得吃饱穿暖。
“夫郎,您来了。”
先前在街市上撞见的牙人眼尖儿瞅见范景,连忙便招呼了过来。
康和问了一嘴:“现今买赁是个甚么价?”
“遇着灾年人命不值钱吶,全凭行个善事把他们安置了,十贯十五贯的,寻常些的便是通选。”
牙人道:“俺们牙行养不得这许多人,看顾不过来,不抖价钱,爷瞧看好,议得价够俺们成本,也都让您领了去。”
牙人搓了搓僵冷的手,他说得是实诚话,这些灾民在牙行里,要久不得安置,冻死病死都说不准。
如此这般,教他们白白陨了一条性命不说,牙行从灾地把他们买来,虽说许贯钱就买下了,但也花费了实打实的铜子与人力把他们引过来,没卖出死了,便是一场赔本买卖。
康和听之唏嘘,即便太平年间,遇着灾荒,寻常穷户也一样难扛过去,若是他们家还同十年前般,定也难熬。
遇着这灾年,穷苦人家能得条活路的许便是贱卖自个儿,与人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