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坠下黑睫,按之前约定的时日,陆令姜是该来了。
&esp;&esp;怀珠换过了衣衫,磨磨蹭蹭才去见陆令姜。又因怀安用热茶泼了他,心中发虚,怕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拿怀安开刀。
&esp;&esp;至会客室,见陆令姜一身藕丝褐色的白纻披风,两袖滚以卷涡状茱萸纹,行云流水,蔽膝盖在左右交叠的二郎腿上,眉上微微带了水渍,仿佛是冒雪赶来的,一身经了雪的潮气。
&esp;&esp;他起身,额头飘着几缕被风垂下的发:“来了?”
&esp;&esp;怀珠耷拉着双手站在原地,一副束手待毙的样子。她之前答应了他过了头七回别院,此时倒一时想不到解脱推诿。
&esp;&esp;陆令姜走过来用观音坠的穗儿来扫她的脸颊,手也沾满了冰凉冰凉的气息。他左手裹着纱布,淡淡的膏药味儿,不知怎么受伤了。
&esp;&esp;怀珠渗得下意识一避,蹙蹙眉,他们的关系已没有如此亲近。
&esp;&esp;陆令姜察觉她的异样,抿抿唇,记得她前日跟黄鸢说——她早不喜欢他了。
&esp;&esp;“小观音。”
&esp;&esp;他却仍这么叫她,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几分笑,稀疏平常地道歉,“生辰那天我错了,跟我回去吧?”
&esp;&esp;介于之前他也道过歉,解释道:“那件衣服是晚苏害你穿的,是不是?她被逐出去了。那日我误会了你,十分糊涂——”
&esp;&esp;他后本想说“你原谅我,别让我一人独守空房了”,稍稍沉吟了下,觉得孟浪轻浮,便咽下去换成“打我骂我都可以”。
&esp;&esp;怀珠既没打他,也没骂他,瞳孔静静映着窗外雪色,温度也和雪花一样冷。
&esp;&esp;她道:“殿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esp;&esp;他笑浪:“那你愿意回去了?”
&esp;&esp;怀珠唇瓣微微翕动,漠然道:“当然,您要是派人来绑我,我自然得回去。”
&esp;&esp;抬起头径直面对他,眼瞳虽病入膏肓似蒙了一层雾,却坚定。
&esp;&esp;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是最好的结局。
&esp;&esp;他的自责,温柔假象,她不需要。
&esp;&esp;陆令姜听着这寒似十二月寒冬的语气,笑不出来了,胸闷得厉害。她的话换个意思说——除非你派人强行绑我,否则我绝不回去。
&esp;&esp;他们的关系,竟已如此严峻了吗?
&esp;&esp;他准备了数夜的道歉,她似全然没听见,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融化。
&esp;&esp;他甚至没来得及说治眼睛的喜讯。
&esp;&esp;“就为了一场戏,你跟我闹成这样?”
&esp;&esp;那年那场小玉堂春,他们错过了。
&esp;&esp;错过了虽错过了。
&esp;&esp;再无弥补的余地?
&esp;&esp;陆令姜轻吐了口浊气,真不如直接绑了她算了。却又想起她眼疾严重,落泪会沤坏眼睛。
&esp;&esp;顿了顿,他终于没说什么。
&esp;&esp;一笑,笑得也分外淡。
&esp;&esp;他努力维持着温柔的神色:“那好吧。你在白家多住几天……注意身子。”
&esp;&esp;怀珠站在原地。两人很寂静。
&esp;&esp;陆令姜脉脉注视了半晌,循循试探说:“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回去是给你的眼睛治病呢。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会的。”
&esp;&esp;怀珠问:“眼睛?”
&esp;&esp;他柔声道:“是啊,又给你请了个江湖郎中,也不知管不管用。”
&esp;&esp;略去了许多辛苦细节不谈,怕好像他在她面前邀功领赏似的。
&esp;&esp;以为她会考虑考虑,她却道:“不用。谢谢殿下了。”
&esp;&esp;陆令姜一噎,怀珠如避豺狼地匆匆走了,没多看他半眼。她厌了他,厌乌及乌,连他的好意也一并厌了。
&esp;&esp;他的心泛起一阵酸涩。
&esp;&esp;……
&esp;&esp;白老爷将太子恭恭敬敬地送至白家门口,太子神色暗淡,赵溟等人都看出太子憋着暗火。
&esp;&esp;谁惹了太子?
&esp;&esp;遥望挂着两只白灯笼的白家大门,里面只有一人,能让太子吃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