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放下。
&esp;&esp;“娘娘,太子赐您一杯酒,全了您前几日的心愿。”
&esp;&esp;怀珠垂了垂秀睫,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半个月多的冷落,十六封陈情信,终于让他腻歪到了极点。
&esp;&esp;只是半个月前她明明下定了决心投缳一了百了,他却不让;现在他让喝金屑酒了,她却也不想死了,好像她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傀儡一般,让人心生遗憾与不甘。
&esp;&esp;“我要亲自见他。”
&esp;&esp;刘内侍急忙拦住:“娘娘,别了,这会儿周家的几位贵女小姐正伴随君上呢,抚琴敲磬,其乐融融,怕是没空见您。”
&esp;&esp;直言不讳地把这残忍的事实说出来,就是断绝人的念头。新帝即将登基,那几位小姐是平叛功臣之女,将来要入宫封为四妃的。
&esp;&esp;“其乐融融……”
&esp;&esp;恍恍惚惚中,她盯着杯盏中透明漂亮的液体,失语地说:“我不信。”
&esp;&esp;冥冥之中,又是前世临死前那三字。
&esp;&esp;“令旨在,您得信。”
&esp;&esp;刘内侍职责所在,不敢表述欸乃之情,只将盖着红印的太子旨意亮出。
&esp;&esp;“太子殿下念着与您月余的夫妻情分呢,不叫您疼,就一瞬间的事。”
&esp;&esp;他言尽于此,不忍心命人强灌这位美若天仙的娘娘,曾名动一时的白小观音。
&esp;&esp;怀珠散了神,夕阳余辉洒在酒杯中,缓缓端起来,放在朱唇边,眼圈红了。
&esp;&esp;兜兜转转,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esp;&esp;她大抵是听了这话心如死灰,外壳看着正常,内里早就被虫蛀蠹空了,仰脖就要喝,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esp;&esp;“主子。”刘公公怀着几分怜悯,提醒道,“还没谢恩呢,您得先谢恩。”
&esp;&esp;怀珠怔忡着,眉心微微一刺,喟然说:“谢恩。祝太子殿下日后国祚永昌,江山万年,多子多孙,享无边喜乐。”
&esp;&esp;顿了顿,又哑声请求说:“……能把我和爹爹埋在一起吗?”
&esp;&esp;刘内侍也不禁泪下沾襟,为难道:“您的身后哀荣还得问过太子殿下才行,如今礼部众位大人正筹备新帝登基之事宜,想必得月余以后了。”
&esp;&esp;怀珠颔首,咽了咽嗓子,酒杯里晶莹的液体到了唇边。
&esp;&esp;刘内侍心头哀切,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死了,太子也真狠心,之前迎娶太子妃时还十里红妆满城轰动,矢志不渝呢。
&esp;&esp;月余前的东宫夏夜天,满天星辉,她还曾散着一头瀑布般的青丝伏在他怀里,下巴磕在他臂弯上,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esp;&esp;新婚后的两三日,他还和她共坐在妆镜边,笑意宛然,用黛笔给她描眉。
&esp;&esp;他和她也曾是一对佳偶天成。
&esp;&esp;怀珠也回忆着这些事情,但死后原知万事空,缥缈之事没必要过分纠结。重来一次,最后的结果也和最初别无两样。如有来世,只盼着再不遇见他。憾只憾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春和景明,她曾守不住真心对那个人动了一丝丝情。
&esp;&esp;刘内侍问还有什么遗憾,能做的尽量做了,总不好含怨去了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