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搭炉法子跟我爹一说,不过一天的工夫,我爹就用黏土和土砖搭了一个半圆形的烤炉出来。
&esp;&esp;我简直怀疑我爹是土命,不然怎么平时那么木讷,偏偏在土啊田啊这些事儿上这么机灵呢。
&esp;&esp;我娘生冬宝时落下了病根,自从下了雪,她便再洗不了衣裳,于是我接手了她的活儿。
&esp;&esp;她每三天去镇上一趟,一次从富人家拿十件衣裳,洗净晒干再送过去,每次能赚三十文钱。
&esp;&esp;我身子好,便自作主张每次拿三十件,没日没夜地浣洗,这样每次就能赚九十文。
&esp;&esp;手里阔绰了些,我去了镇上的孤竹书院找水生哥。
&esp;&esp;水生哥是里正伯伯家里的二小子,他如今在孤竹书院读书,人非常和善。
&esp;&esp;他听说我请他帮忙找人抄书,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个容易,书院里有很多人家境一般,正愁不知该怎么交束脩呢。抄书的费用每本二十文,你要抄几本?」
&esp;&esp;我用肿成红萝卜的手自兜里拿出一百五十文钱递给他:「水生哥,我要四本适合六七岁孩童启蒙的书,剩余的铜钱,请帮我寻些便宜的笔墨纸张吧,不拘旧的次的破损的,只要能用就行。」
&esp;&esp;「好,你等我消息。」
&esp;&esp;水生哥办事很利索,待我第二次去寻他时,他便把东西都交到了我手里。
&esp;&esp;我如获至宝,心里雀跃得跟发了财一般。
&esp;&esp;在镇上我还买了一袋白面、一袋芝麻、一罐白糖和马奶奶口中的辛料,回到家,洗完衣裳,我便开始尝试做油盐芝麻饼。
&esp;&esp;在我忙着的这几日,我爹已将烤炉烧了好几个来回,如今湿度和温度正合适。
&esp;&esp;在马奶奶的指点下,我和面、加酵子、起油酥、放白糖、做饼子、洒细盐、刷秘料、蘸芝麻,然后将一张张饼小心翼翼地放进烤炉里。
&esp;&esp;我竟然在厨艺上颇有些天赋,第一次做油盐芝麻饼便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夸赞。
&esp;&esp;尤其是安芝,她吃得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小脸蛋上沾了好几粒芝麻。
&esp;&esp;「大姐姐,你做的饼比国公府厨子做得还好吃!」
&esp;&esp;秋妹在一旁得意极了:「那是自然,连大姐姐做的咸菜条都是桃水村最好吃的!」
&esp;&esp;我笑着拽她的小辫子:「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给你做柿子干。」
&esp;&esp;安芝眼睛顿时更亮了:「柿子干?我要吃我要吃!」
&esp;&esp;冬宝说话还不太清楚,却也馋得直跺小脚:「吃、吃、吃——」
&esp;&esp;唯有芝安在一旁,细嚼慢咽,斯文有礼,眉目间颇有股大家公子的矜持。
&esp;&esp;芝安啊——
&esp;&esp;我在内心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些。
&esp;&esp;双生子的生辰那日,我把书和笔墨郑重地递到芝安手里,果然,被猜中心事的他,眼神瞬间透出了喜悦的光芒。
&esp;&esp;「大姐姐——」
&esp;&esp;他声音哽咽,貌似要哭。
&esp;&esp;我拍拍他的肩膀,满是心疼:「书是抄的,笔墨是旧的,你先委屈着。等明年春暖花开,大姐姐送你去孤竹书院读书。」
&esp;&esp;「啥?」
&esp;&esp;屋内众人闻声齐齐诧异地望向我。
&esp;&esp;我朝他们郑重地点点头:「我问过水生哥了,孤竹书院每月交一两银子的束脩,若走读自带干粮,只需八百文,笔墨纸张、夏日冰饮和冬日炭火全在内。奶、马奶奶、爹、娘,国公府如今虽然被抄了,但难保哪日能复起,芝安是国公府嫡孙,若真有那一日,难道要他做睁眼瞎不成?所以,这个书,是一定要读的。银子的事你们别担心,昔日少夫人送过我一匣子首饰,想必能当些银子,足够了,即便不够,咱家有田地,我还能卖芝麻饼,不愁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esp;&esp;屋内一片安寂,突然,马奶奶的呜咽之声,惊醒了大家的沉默。
&esp;&esp;「春妹!」她抢身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难为你替我们杜家考虑得这般周全,马奶奶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有心的孩子。我——」
&esp;&esp;一语未尽,她悲从中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esp;&esp;我奶抱着她一起流泪,「春妹说得对,咱家好几个大人呢,能供得起芝安。芝安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