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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天的话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罗辕啓知道这汉子说的是实话，北境易子而食的奏疏他看过，所以也有所准备，但却不能这么做。

&esp;&esp;雪灾快过了，兵祸也过了。

&esp;&esp;按照他对朝堂上那位相国的了解，安民法估计现在已经过了，赈灾估摸也开始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他们这些无籍流民跟着那安民法一落户，届时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一定不能再破这个底线。

&esp;&esp;咬着起皮的干燥嘴唇，罗辕啓拖着那几头冻得僵硬的山兽，停在了距离新城百丈的位置。

&esp;&esp;也几乎是同时，

&esp;&esp;“嗖——”

&esp;&esp;一根黑色羽箭自城头射来，精准的插在了他身前一尺的位置，以示警告。

&esp;&esp;果然

&esp;&esp;看着这轻颤尾羽，罗辕啓有些恍惚，下意识攥紧了扛在肩上的麻绳，心中悲凉难抑而起。

&esp;&esp;一路南下，除了洲府，他不靠近任何大炎城池，以及迟迟不来这城求护的理由便是因为如此。

&esp;&esp;天灾之下，岂有完卵？

&esp;&esp;朝堂不是没有赈灾政令下发至北境郡县，也不是这些命官敢忤逆朝堂，而是他娘的朝堂只发政令，不拨银粮！

&esp;&esp;除了洲府会长期赈灾以外，下面的郡县都不好过，能顾好自己城内的百姓便已然是极限。遇到流民乞食，心肠好一些的命官会散一些粥食然后再命人将流民驱散，心肠硬一些就会直接杀，以防饿急的流民聚众啸城，流离失所的百姓就像是野狗一样被各个郡县来回踢踹。

&esp;&esp;可他徒步百余里过来不是为乞食，只是想要用山兽药材换些耐饿的粗粮谷粟而已

&esp;&esp;天地苍茫，大雪纷飞。

&esp;&esp;罗辕啓喉头上下滚动，一时没了主意。

&esp;&esp;回去么？

&esp;&esp;回到村子里，和那农汉所述一般食人渡冬？

&esp;&esp;可食人便一定能捱到明年开春？

&esp;&esp;“嗖——”

&esp;&esp;城头又是一根箭矢射来，这一次直接插在了他的脚边，箭矢的颤鸣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esp;&esp;这一刻，罗辕啓有些后悔了。

&esp;&esp;后悔为什么要辞了京城的官，为什么要到这些操蛋的地方来，为什么要亲眼看到这天下庶黎之苦，又总无力而回。

&esp;&esp;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呼出的白雾随风而散。

&esp;&esp;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esp;&esp;若是他在这里没了，村里会乱的，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esp;&esp;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城墙，罗辕啓正准备转瞬回去，却见城墙上在这时放了一个篮筐下来。

&esp;&esp;这是让他入城？

&esp;&esp;上了城墙，几名兵卒的视线便立刻警惕的扫了过来，罗辕啓是见过大世面的朝官，卸下系着山兽的麻绳和蛇皮袋中的药材，直接阐明来意：

&esp;&esp;“诸位兵爷，贱民猎了些山货，想来城里换些粗粮吃食过冬。”

&esp;&esp;说罢，

&esp;&esp;他面色虽然不变，但心底却不可避免的开始紧张。

&esp;&esp;这些山货药材都不算贵重，但若这些兵汉想抢，直接把他杀了也没人能追究什么。

&esp;&esp;为首的兵汉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说：

&esp;&esp;“东西放下，随我来，有些事情想要你。”

&esp;&esp;“是，兵爷。”

&esp;&esp;垂下头颅，罗辕啓陪笑着回了一句，心底却有些疑惑。

&esp;&esp;如此拗口，这是何地方言？

&esp;&esp;做朝官，需要眼力，也需要见识。

&esp;&esp;罗辕啓在京为官二十载，五湖四海的方言多少都懂一些，哪怕对方说的是官话，也总能听出大体籍贯，但这兵汉他却是听不出来。

&esp;&esp;而随着在城墙上走动，曾在兵部做事的他便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esp;&esp;城墙上的甲兵似乎都是出自同族。

&esp;&esp;皮肤太白了，死人一样的白皙。

&esp;&esp;一眼望去，若非这些甲士与他一样呼着热气，恐会怀疑是入了阴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