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的,因为他回答不了。
&esp;&esp;硬要答,也只能说出一些画饼虚言。
&esp;&esp;在许元的注视下中,李清焰平缓的声线如纸张翻阅沙沙:
&esp;&esp;“回京离了战事,本宫闲不下来,但也无事可做,便一直在宫里胡乱思忖着一些事情。想天下、想皇相、想血脉等等乱七八糟的,其中也想过本宫登基称帝的可能性,可你猜本宫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esp;&esp;听到这,许元心底略微一沉,问:
&esp;&esp;“你也要拒绝么?”
&esp;&esp;李清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一些杂事:
&esp;&esp;“长天,你可知为何上至皇朝天家,下至布褛商行皆以废长嫡,立庶幼为忌?”
&esp;&esp;许元一边思索着眼前女子的动机,一边回道:
&esp;&esp;“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商旅的家臣食客,亦或贵胄廷臣都需要一个确定性,嫡长继承能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将全部身家压在赌桌之上。若无嫡长继承,每朝每代权力交接,都恐引斗争动荡。”
&esp;&esp;“那为何你相府与我皇族此世都未曾遵循此理?”
&esp;&esp;“”
&esp;&esp;听到这问题,许元眉头微微皱起。
&esp;&esp;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很简单,当今皇帝与宰相的威望过甚,皇党相党的一切都围绕着二人本身,纵使废长立幼也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但这明显并非李清焰所指。
&esp;&esp;她话之所问,是更深的东西。
&esp;&esp;和平时节,大家求得都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但可预见的未来绝不会太平。作为当今天下最大的两艘巨轮,无论是相党还是皇族,都需要一个更好的掌舵者,来保住他们自身,来带领他们走向那翻涌惊涛骇浪的黑暗未来。
&esp;&esp;生死存亡的时节,生存才是第一准则,祖制、稳定、一切的伦理纲常都得往后靠。
&esp;&esp;相党诸卿不看好过刚易折的许长歌,皇族贵胄怀疑李玉成那温厚仁道,这才是相府和皇族能被废嫡,而毫无阻碍的最深缘由。
&esp;&esp;若让皇帝立个婴孩,若让宰相立那四女,纵使他们二人威望再盛,下面的公卿贵族也都得炸毛驳斥“此乃乱命,无需尊之”。
&esp;&esp;想到这,
&esp;&esp;许元瞬时明了李清焰话语之意。
&esp;&esp;没有接话,也没法接。
&esp;&esp;李清焰无法得到皇党支持。
&esp;&esp;或者说,她无法得到皇党的信任。
&esp;&esp;纵使李耀玄亲令遗诏欲立女帝,皇党也会以乱命斥之。
&esp;&esp;因为他许元。
&esp;&esp;因为他与她的婚约。
&esp;&esp;相府和皇族共同盘踞在中央,二者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矛盾,太多太多的利益冲突。
&esp;&esp;他许元已然明牌是未来的相府之主,
&esp;&esp;皇党中人得有多大的心,才能任由李耀玄将那帝位交由他这未来相府之主的同床之人。
&esp;&esp;听着周遭的一片寂静,李清焰缓缓自矮桌上站起了身,望着那龙椅,幽幽叹道:
&esp;&esp;“万载皇朝天下,不缺和亲之盟,炎朝这千载国祚中,天子曾数度迎鞑晁王女入宫为妃,但他们即便兵败如山,即便被赶入大漠深处,鞑晁王庭也从未应允将他们的神女送入我大炎宫廷。”
&esp;&esp;说到这,
&esp;&esp;李清焰沿着金阶而上,脚步回荡,眼神清幽似水,话语涟漪回荡:
&esp;&esp;“普天之下,哪有天子和亲的说法,你让本宫改口称朕,你可曾想过你该如何自处?”
&esp;&esp;走到了金阶的顶端,她回眸看向那金阶下的男子:
&esp;&esp;“你是准备自裁,还是准备和本宫那皇弟一般扬帆下海?”
&esp;&esp;许元的视线紧跟着女子那曼妙身躯,肃然回道:
&esp;&esp;“这是最优解,不然纵使合力平定了宗门,皇相之间也会再起战端。”
&esp;&esp;立于金阶之上,
&esp;&esp;背着那九五龙椅,
&esp;&esp;李清焰忽地一笑,灿然倾国:
&esp;&esp;“个人之事,我可听从你描绘的未来,但家国无儿戏,纵使我愿信你,他人也不信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