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嗯。”许菘娘懒懒地掀起眼皮。

&esp;&esp;她四十上下，发髻高高挽起，上面簪满了令人炫目的珠花，好像行走的珠宝架，服饰花团锦绣，颜色很接近正红。妾室不当用这种疑似僭越的颜色。

&esp;&esp;白照影上前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esp;&esp;许菘娘竟把眼睛给闭上了。

&esp;&esp;白照影感觉碰到个软钉子，有点不舒服。

&esp;&esp;但不管对方态度如何，他有错，要主动认错：

&esp;&esp;“晚辈初入王府，本该尽早向娘娘问安，不料上午误入游船，直到刚才才靠岸，误闯芙蕖院惊扰娘娘，万望娘娘海涵。”

&esp;&esp;他诚恳低头。又过半晌，还是迟迟没听到许菘娘回应，悄然抬起双桃花眼。

&esp;&esp;婢女提醒：“世子妃虽嫁进王府，也是男子之身，目光直露地盯着娘娘，恐怕有失礼数。”

&esp;&esp;白照影只好收回视线，保持低头拱手的姿势，让他脖子有点酸痛。

&esp;&esp;好在瞌睡虫并没在许侧妃身上盘桓太久，许菘娘缓缓睁开双目，换了个休息的姿势，语气冰凉：“白照影，你可知罪？”

&esp;&esp;闯祸我认，论罪的话，不至于吧？

&esp;&esp;白照影没有乱接茬。

&esp;&esp;不过，这番静观其变，反倒误合了对方心意——

&esp;&esp;听说白照影替弟出嫁，许菘娘暗中派婢女打听白照影此人，知道他软弱可欺。许菘娘膝下有子，且早有觊觎王府正妃之意，然而多年筹谋，未曾实现。萧烬安这嫡子世子的身份，可谓是挡在她上位之路的一座雄峰。

&esp;&esp;两方有十年的交恶，现在为了膈应萧烬安，而敲打他送上门来的世子妃，有现成的借口，许菘娘以为顺理成章。

&esp;&esp;“大胆白照影，”许菘娘质问，手指拍打美人榻的扶手，发出清脆的一声，“上京白家，自诩书香门第，竟做出欺君罔上的勾当！王府举办婚礼，规模宏大，宴请宾朋众多，事事给足白家颜面，而你以兄代弟，偷梁换柱，你不该认罪吗？”

&esp;&esp;她绣眉敛紧，示意两名健壮妇人，按白照影下跪。

&esp;&esp;两名老妇各个人高马大手掌有力，从背后摁住白照影，就好像摁住只无力挣扎的小鸡仔，虽说这一世白照影身体并无病痛，战五渣属性是延续下来的。

&esp;&esp;“少爷！”茸茸带着哭腔，也被摁住给侧妃赔罪，她人小胳膊还很细，更没有反抗能力。

&esp;&esp;白照影痛得后背生疼，被个老妇踢中膝弯，膝盖砸上地砖，他眼角眼尾红成一片，满心厌恶。但哪怕这时也不能承认“欺君罔上”。

&esp;&esp;白照影大声说：“——婚书上写得是娶白家子，二弟是白家子，我也是白家子，如何能算得上是欺君？”

&esp;&esp;他知道许菘娘绝对不会去查婚书。

&esp;&esp;果然许菘娘稍微噎了噎。婚书封存进王府密档，她查不到。

&esp;&esp;她扶了扶鬓边步摇，用小动作掩饰住思路的断档，脑海又浮现出磋磨出白照影的借口，传闻白照影性格软弱。

&esp;&esp;许氏更为借题发挥：“满口歪理，巧舌如簧，正经人家哪会养出这种促狭鬼，给我掌嘴。”

&esp;&esp;那两名摁住他的仆妇抬起手掌。

&esp;&esp;白照影迅速觉察到更加危险，这个许侧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哪怕自己率先道歉，对方也根本没有身为长辈的气度。他虽吓得眼圈含泪，但绝对不想吃此闷亏。

&esp;&esp;于是白照影扬起头，再道：“我是世子房里的人，阴差阳错让我嫁进王府，是我与世子天定的缘分。昨夜世子便知替嫁，却仍肯留我服侍左右，娘娘您想，打我不会令世子难堪吗？”

&esp;&esp;许菘娘：“等等！”

&esp;&esp;两名仆妇连忙退后。

&esp;&esp;空气里仿佛残留着火药燃烧时的干苦味。

&esp;&esp;许菘娘暗自扶稳险些滑落的簪子，她再度凝然，继而陷入两难的权衡：罚，还是作罢？

&esp;&esp;如果萧烬安对这个世子妃无意，娶回来当个摆设还好，拿他示威，让隋王府看看自己才是能说了算的，这种斗法的后果尚且可控。

&esp;&esp;怕只怕萧烬安没把人撵出去，这白照影误打误撞得宠……

&esp;&esp;萧烬安那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