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距离近了，车外面的话音变得清晰可闻：

&esp;&esp;“听说，隋王世子又发疯了。”白照影在车里身体僵硬。觉得这话他不该听。

&esp;&esp;可是丰厚集这段路堵得厉害。

&esp;&esp;外面的百姓被堵着，走都走不了，就只能排遣时间，边走边说：

&esp;&esp;“以前萧烬安有老皇帝罩着，现在听说他往皇宫派刺客，他难道嫌命长么？”

&esp;&esp;“可我怎听说的是，萧烬安打伤崔小侯爷，与顺天府发生冲突，双方在声望楼交手时，正好遇见从皇宫逃出来的刺客？”

&esp;&esp;“你这版本也不太对，我听得是……”

&esp;&esp;百姓妄议皇族是非，声音其实不大。

&esp;&esp;但隋王府这辆马车实在宽敞，它委实寸步难行，而窗户正好开着条缝，所有话都能隔着车板传进车里，听得白照影胆战心惊。

&esp;&esp;他怕车里的大魔王再度发作，也担心他出手伤人。

&esp;&esp;另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时，他知道萧烬安初次发疯，是童年时遭到谋害，他承认发疯这件事，他对萧烬安有几分恻隐之情。

&esp;&esp;乱七八糟的思绪，使白照影掀起车帘，作势欲透透气，而暗中露头跟外面百姓目光相对，指了指车前头挂着的两盏灯笼。

&esp;&esp;灯笼提线转动。

&esp;&esp;车外几个年轻人，先开始表情莫名，而后看到马车灯笼上头“隋王府”三个大字，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宛如活见鬼似的，也不再打算进集市逛街，连忙跑了。

&esp;&esp;白照影视野内，四五条人影逐渐缩成黑点。

&esp;&esp;他疲惫地把脑袋缩回车内。没敢直视，想要小心捕捉萧烬安的脸色是雨是晴。

&esp;&esp;车厢内压抑感依然不减。光线很幽微地照进车内，给萧烬安侧影镀上层金橙色轮廓，削弱了他向来阴冷的英俊，给他添了几分雅致。

&esp;&esp;外头却突然又有不知情的议论声：“隋王府世子当街发疯，杀死一人，砍伤两人，声望楼现场血流如注。”

&esp;&esp;萧烬安指节在刀柄摩挲片刻，露出的却是道笑声。

&esp;&esp;他若出手杀人或伤人，白照影只会觉得怕。可他笑起来，白照影则心头有某处莫名好疼。

&esp;&esp;白照影鬼使神差地想着：

&esp;&esp;这次萧烬安抓获刺客，救下他，按说算做的是件好事。但坊间却把他传得很不是个东西。

&esp;&esp;那能不能这样以为？

&esp;&esp;——也许，萧烬安疯过一阵，可是那些混蛋事，并不完全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esp;&esp;他倒没想为萧烬安辩白，仅仅是，有此猜测。

&esp;&esp;白照影并不急于求证，也无法向谁迅速求证。

&esp;&esp;隋王府车辆穿行过丰厚集，走得这才顺畅了许多，下车一路无话，白照影今天浑身热汗叠冷汗，在下人的服侍过后换了干净衣服。

&esp;&esp;沐浴过罢，浑身毛孔刺得慌，他在北屋睡得并不安生。

&esp;&esp;当晚，白照影做了一个梦。

&esp;&esp;……

&esp;&esp;第20章

&esp;&esp;梦里有人追着他索要断臂，那声音嘶哑，胳膊断面切口处血淋淋的。

&esp;&esp;白照影赶紧跑，甩掉了那个没手的人，正待喘过气歇歇脚的时候，忽然感觉有谁在轻轻敲自己的肩头。

&esp;&esp;他忙回身查看，一滴血滴淌落脚面，他没看见人，看到的是只血淋淋的手。

&esp;&esp;圆柱般胳膊中心，有块被斩断的灰白色暴露出骨髓的骨头。

&esp;&esp;白照影被魇住了。

&esp;&esp;梦中让那断臂紧紧勒住脖子。

&esp;&esp;他上不来气，觉得自己要死，好容易方才挣扎出来梦魇，上气不接下气唤茸茸：

&esp;&esp;“茸……茸茸，你过来，你在哪儿？”

&esp;&esp;茸茸不回答。

&esp;&esp;小丫头向来睡得沉，白照影心里清楚。

&esp;&esp;但是刚做了噩梦，他必须得看见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这是他在前世养成的习惯，要有人陪伴，方才不至于那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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