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苦蔓延开来，白照影舌根发木。实在是没长第三只手帮自己捂住鼻子，也不知陈老大夫这药方子里，埋伏着哪味惊世骇俗的配料，味道实在让人不受用。

&esp;&esp;浓黑的药汁徐徐泼进湖水。哗啦哗啦。

&esp;&esp;罐子变轻，白照影手掌用双袖垫着，还是觉得热。

&esp;&esp;默默祈祷老天爷原谅自己这回暴殄天物，真的喝不下去，他没病。又祈祷水底鱼儿游得远些，别这罐药倒下去，锦鲤再漂起来一层，那就罪过罪过。

&esp;&esp;很好！药倒完了，锦鲤没死！

&esp;&esp;心头重担放下，白照影抱住空掉的罐子，气息长舒一口。

&esp;&esp;先前落霞满天，如今已是金乌坠地，天渐渐黑下去，其实白照影在隋王府花园耽误的时间已经比较久了。

&esp;&esp;他准备回撤。

&esp;&esp;白照影旋身举步，身形陡然僵住。

&esp;&esp;继而汗直冒，他咽下去一口口水，只觉得冤家路窄，自己竟总是与强敌狭路相逢。

&esp;&esp;——是王府大鹅。

&esp;&esp;以恶霸鹅为首的群鹅，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环伺在他所藏身的草丛四周。长脖子伸展，鹅头纷纷攒动，使他的眼里映出一片半人高的雪白色。

&esp;&esp;恶霸鹅曾两次被白照影戏耍。

&esp;&esp;鹅这种动物，记仇，敏捷，领地意识超强，非常善于打团战。

&esp;&esp;此时恶霸鹅与白照影对视，双目迸出精光，两只翅膀打开，浑身的羽毛都蓬松开来，使得本来就强壮的大白鹅，看起来又庞大了好几倍。嘎嘎大叫，群鹅奋起，这就单方面开团了。

&esp;&esp;白照影头发根都立起来。

&esp;&esp;此时他也顾不得身为人类的脸面了，抱着罐子就跑。

&esp;&esp;沿河而行，群鹅追逐，又有大鹅飞到白照影前面，逐渐缩小包围圈。白照影越来越慌乱。越跑脚步越沉，呼吸变得很是粗重。

&esp;&esp;“呼哧，呼哧呼哧……”

&esp;&esp;鹅的叫声声势浩大。

&esp;&esp;白照影惊恐地跑着，然后再度在湖岸边，看到了熟悉的游船。

&esp;&esp;他心头狂喜，连忙再紧跑几步，小腿肌肉浮现起酸麻感。他冒着被鹅咬中的风险，从一只已经腾飞起来的鹅翅膀底下钻过去，迅猛如子弹般。

&esp;&esp;接着，白照影抱着罐子砸进甲板！

&esp;&esp;他熟练无比地拔了船头的拴船绳，膝行几步钻入游船，紧锁住船舱门板，绝不给外面的大鹅以可乘之机。

&esp;&esp;这一套动作连贯，白照影惊魂甫定，确定不会被大鹅咬，才稍稍松了口气。

&esp;&esp;船舱里光线非常幽暗，因为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下去，他刚从户外转移到室内，正是眼睛不适应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esp;&esp;他就觉得木船咯吱咯吱地摇晃，猜测外面月影破碎，荡起水波层层。

&esp;&esp;再往船里挪了挪，白照影疲倦地想歇一会儿。这时候……

&esp;&esp;黑暗中，他闻见道熟悉的雪松味。

&esp;&esp;他继而心头一紧，颇有些不可置信，他在黑暗的船舱里，抱着罐子略微地呆了呆。

&esp;&esp;再仔细嗅，他的鼻尖颤抖，从雪松气息里捕捉到一股透着寒意的铁锈气息，熟悉的味道，又在这么幽闭的方寸大小的环境里，让他有点儿毛骨悚然。

&esp;&esp;他痛恨自己刚才关紧船舱，导致目不能视。

&esp;&esp;就只能抱住罐子，挨挨蹭蹭地距离那个味道更近了点，他凭侥幸希望船舱里只有自己，而对面不过只是自己乱跑累傻了产生的幻觉。

&esp;&esp;白照影挪动膝盖。

&esp;&esp;可是他抱着罐子，倏然顶上了一具坚硬的身体。

&esp;&esp;他因为这点儿受阻产生的惯性，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脖子搭在很结实的肩膀，侧脸贴在萧烬安的耳边，对面是一个活人，是萧烬安！

&esp;&esp;萧烬安略显粗重地呼吸了几口。他轻推开白照影。白照影向后缩。

&esp;&esp;两人之间的瓷罐又热又烫，白照影搂住空罐子，后撤得十分警惕。

&esp;&esp;气得萧烬安又把人拉回原位。

&esp;&esp;萧烬安指尖在罐子表面敲了敲，罐体发出明显的空腔音，罐内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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