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每当学识之路与权势之门有所碰撞的时候,对于裴钰而言都是一场诘问。
&esp;&esp;如今朝廷风头渐转,世族为谋求延续必然会招数出尽,这一步偏招只是其中之一。
&esp;&esp;作为裴氏家主,他不能为此发声,因为裴氏便是这最大的世族,是世族瞻仰的高山,裴氏也是最不该站在世族利益的对立面。
&esp;&esp;对裴钰而言,若要插手此事最好的法子便是默不作声,再私下徐徐图之。
&esp;&esp;但裴钰可缓,而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却缓不起,若容得权势这般玷污学识之道,此例一开,他们将再无前路。
&esp;&esp;夜风疾了些,将未归置好的竹帘吹落,这一声脆响仿似惊醒了那场久久的沉思。
&esp;&esp;裴钰回过神来,将文册置于一旁,而后轻提笔墨。
&esp;&esp;见此阿四还是不免开口提醒道:
&esp;&esp;“公子,此番瞰卫倾巢而出已经引得了太祀注意,若是被他们得知你与那些民社之人相交,甚至亲自干预平南之案,可就再瞒不过去了……”
&esp;&esp;见裴钰笔下仍未有迟疑,阿四咬了咬牙,继续规劝道:
&esp;&esp;“此前您在帝京还能以掣肘皇帝为理由应付过去,但这一次咱可找不到借口了。”
&esp;&esp;阿四的话说到这里,裴钰的笔终是停了停,他此刻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阿笙的那句话:
&esp;&esp;如今我有能力了,不妨做一做他人前路的光……
&esp;&esp;他浅抬眉眼,眸中是温润的笑意,“那便不找借口了。”
&esp;&esp;他这一句说得淡然,却也是千百遍思虑的结果。
&esp;&esp;阿四见裴钰下笔之中无有犹豫,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转眼间便见到案几的一旁,被文册遮挡其下的另一封文书。
&esp;&esp;他虽看不清全貌,但“请婚书”三个字却看得分明。
&esp;&esp;只是不知何原因,这则文书裴钰并未再写下去,也未叫文仆收走。
&esp;&esp;阿四眉目微蹙地看了一眼那人在烛光下如山岳般笔直的身影,若无平南府的事发生,公子当是该要向族内请婚了……
&esp;&esp;阿四已然可以想到今夜过后,公子所要面对的困境,而他定然不会愿意将笙姑娘牵扯进来。
&esp;&esp;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esp;&esp;这一夜,燕城发出去三封信,一封往陈国而去,一封往太衡山先太傅商宅而去,而最后一封是往丹州民社三息堂。
&esp;&esp;平南学考的事闹得半月未能有个抉择,平南府自公令之后不再有任何回应,就在众人惋惜才俊埋没之时,以丹州三息堂为首的八所民社,一纸状书将平南府告上了帝京。
&esp;&esp;三息堂告的是平南府案件未决便公令相告,刻意玷污学子名声。
&esp;&esp;同时,民社数问平南府,单凭两人证词如何证明众人舞弊,可有物证相佐?再问平南府明知今年的学考与恩科只相差三个月,是否私心偏驳,故意阻拦学子赴考?
&esp;&esp;他们亦拿出了多方证据,证明那前往平南府自首的所谓堂师,并未教授甲榜前五十席,既无师生恩情,堂师又为何要帮他们作弊?
&esp;&esp;民告官,这是央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例。光这头一回的官司便引来了央国不少人的关注。
&esp;&esp;而与此同时,此案亦引得先太傅商博等文史大家的询问,他们纷纷上书帝京,要求严查此案,央国以学识闻扬东境,学子前路不得被权势玷污。
&esp;&esp;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人往阴谋论上去揣测,此案若不明,光这些文史大家的话便能让世族之人坐立难安。
&esp;&esp;此番舆论尚未平歇,央国这一案又引得了陈国等周边国家文士的注意,他们看得不止是平安学考当中的笑话,更是央国这文史大国如夕阳西下的地位。
&esp;&esp;这忽如洪水猛兽而来的压力全都压在了中枢阁身上。
&esp;&esp;最后,为保国家颜面,护学识之道的纯粹,监察院直接派人前往平南,督导平南府加紧办理此案,不得耽误众学子报考恩科。
&esp;&esp;不到一个月,平南学考的风向便彻底改变。
&esp;&esp;以三息堂为首的民社这一次合力上诉,凭舆论与权势抗衡,这一招被三息堂的聂起看在眼里,只觉颇为熟悉。
&esp;&esp;他这些时日不断反复阅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