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似乎很浅，这么一下，便忽然醒了。

&esp;&esp;赵锦宁睁开眼，云秀也动作一顿。

&esp;&esp;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片刻。

&esp;&esp;赵锦宁眼中朦胧的水色很快散尽，他清醒过来，似乎惊着了，却没有叫出声，只是一僵：“……你是何人？”

&esp;&esp;云秀沉黑的眼珠子一转，吃吃笑起来：“我不是人，是要吃你的鬼呀。”

&esp;&esp;“……”赵锦宁没吭声，不知是不是吓得说不出话了。

&esp;&esp;云秀满意地眯起一双鬼眸，手掐上他的脖子。

&esp;&esp;鬼物寒凉，赵锦宁被她的指尖冰了一下，低低地“嘶”了声，犹豫着道：“姑娘，你……很饿么？”

&esp;&esp;云秀：“当然。”

&esp;&esp;须臾，她又恶声恶气补了句：“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人了，正馋呢。”

&esp;&esp;“……我今日淋了雨，踩了泥，又脏又臭。”赵锦宁眼睫颤了颤，“不好吃的。”

&esp;&esp;云秀凑近他：“可你美啊——美人的皮吹弹可破，细腻如玉，嚼起来可嫩滑了。”

&esp;&esp;赵公子可能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直白地形容“美”，愣了片刻，回了句：“姑娘谬赞了，你也十分好看。”

&esp;&esp;云秀：“……”

&esp;&esp;重点是她的夸赞么？

&esp;&esp;赵锦宁望着眼前纤瘦的女鬼：“姑娘是饿死鬼吧？”

&esp;&esp;云秀一愣，仿佛是被冒犯到了，恼羞成怒地道：“你才饿死鬼！本姑娘生前锦衣玉食，过得可好了——”

&esp;&esp;“人吃米，鬼吃香。姑娘，不若这样，”赵锦宁真诚地同她商量着，“我给你买很多香烛，定将你供得白白胖胖的……”

&esp;&esp;云秀气得给了他一巴掌。

&esp;&esp;赵锦宁：“……”

&esp;&esp;“谁要香烛了？谁要你供了？”她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杀人！”

&esp;&esp;赵锦宁安静了片刻，道：“为什么？”

&esp;&esp;“恶鬼杀人还讲缘由么？”云秀瞪着眼睛。

&esp;&esp;赵锦宁瞧了她一眼，声音轻而温和：“可姑娘活泼可爱，不似恶鬼。”

&esp;&esp;云秀一噎。

&esp;&esp;她稀罕地打量起这人来。

&esp;&esp;“我要吃你，你却觉得我活泼可爱？”云秀十分直白，“你脑子有问题么？”

&esp;&esp;赵锦宁眨了眨眼，没说话。

&esp;&esp;“你们活人不都爱说‘人善遭人欺’，这破世道，恶人过得反倒舒心自在。鬼不也一个道理？”云秀没好气道，“杀了你，成了恶鬼，我便有入幽都山的资格了。”

&esp;&esp;晓羡鱼瞧到这里，“咦”了一声，轻轻重复道：“幽都山……”

&esp;&esp;身侧提灯而立的白衣鬼魂转过脸来，眸底落着幽淡的烛光。

&esp;&esp;“小仙姑，”他温声问道，“这地方怎么了？”

&esp;&esp;第10章 香烛 “再要九十九根。”

&esp;&esp;“倒也没怎么，就是久闻此地凶名罢了。”

&esp;&esp;晓羡鱼想了想，转头瞧了一眼奚元：“你听说过那里么？”

&esp;&esp;奚元搭下眼皮。分明是他挑起的话题，却不知为何在她作答后，似乎变得有些兴致不高，低懒地“嗯”了一声：“略有耳闻。”

&esp;&esp;——幽都山。

&esp;&esp;若说妄海是妄鬼归宿，幽都山便是凶灵集聚之处，也是鬼界王都。

&esp;&esp;虽为王都，但那原本是个混乱不堪的无主之地。直至百年前厉鬼出世，强势入主幽都山、镇压群鬼，成为无上鬼君。

&esp;&esp;鬼王出世，人皆惶惶，仙盟还特意为此下发过玄色围剿令。行走于这世间的人或鬼，没几个不知道幽都山之名。

&esp;&esp;赵锦宁显然也听说过，虚影之中的他问道：“那里不是鬼王巢穴么，姑娘去那险地做什么？”

&esp;&esp;云秀微微颔首，神色间流露出傲然之意：“自然是追随鬼君大人，做鬼上鬼。”

&esp;&esp;一只很有梦想的鬼。

&esp;&esp;赵锦宁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esp;&esp;在人家袒露梦想时发笑，是非常不合时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