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松了一口气。

&esp;&esp;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云秀，隔着盏盏烛火问道，“对了，云姑娘——”

&esp;&esp;“你既是为了救人，不是出于妒恨才吓唬新娘，那先前在我假意调戏邪修时现身，也是担心他直接对我下手么？”

&esp;&esp;女鬼惨白剔透的面容转过来。

&esp;&esp;“临终”时刻，她仿佛有些恍惚，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不是的……说来也怪，那时有一道神秘的力量将我强行拽了出来，难道不是仙长你做的么？”

&esp;&esp;她的声音如她的魂体一般，破碎飘忽，含混得像是隔着朦胧的水。晓羡鱼没大听清，往前走了一步：“……什么？”

&esp;&esp;香烛却在这一刻燃尽了，那抔泥沙自女鬼消融的掌心簌簌落下，她的身影弥散如烟。

&esp;&esp;云秀走了。

&esp;&esp;魂灵消逝一刹，凝结出了细细碎碎的金色光芒。

&esp;&esp;晓羡鱼盯着满地斑驳的烛泪，安静了一会儿，扭头问奚元：“你方才听清了吗？”

&esp;&esp;后者挑了下眉，用他那张天然使人心生好感的脸蛋望着她，神色带着点无辜，精致如刻的五官上写满了“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esp;&esp;晓羡鱼：“……也罢，不管了。”

&esp;&esp;倒霉鬼不仅肺不好，耳朵还背。

&esp;&esp;她一招手，将那些细碎金光收到掌中。

&esp;&esp;这些是“功德”。

&esp;&esp;摆渡亡魂，受亡魂真诚感戴，便会获得这么一线功德。

&esp;&esp;晓羡鱼想了想，将金光往奚元身上一送。

&esp;&esp;金光很快没入他周身深暗气雾间，打架似的纠纠缠缠，终于艰难地消解掉了小小一团黑气。

&esp;&esp;晓羡鱼奇道：“嘿，还真有用。”

&esp;&esp;分明是提出此计的人，反倒成了最意外的那个。

&esp;&esp;倒霉鬼如愿以偿地变好看了那么丝许，却不见什么喜色，只是偏头问她：“怎么全给了我？”

&esp;&esp;“当然是因为我人美心善啦，”晓羡鱼笑眯眯道，“再说渡你是我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esp;&esp;奚元瞧着她，半晌，弯了弯唇：“多谢小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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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收拾完地上的残局，晓羡鱼紧接着去看望赵老爷。

&esp;&esp;听到赵公子已经安魂入轮回，赵老爷布满皱纹的眼尾滑下浊泪。

&esp;&esp;“赵老爷，凶手已经伏诛，关于他的身份有点不便说的内情，总之我上报了仙盟，想必很快霜天台便会派人来了。”晓羡鱼说道，“事关重大，届时还需赵庄上下全力配合他们的调查。”

&esp;&esp;“……霜天台？”赵老爷沉浸在悲痛之中，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仙长，锦宁他究竟卷进了什么祸事中，竟还惊动了霜天台的剑仙们？”

&esp;&esp;仙盟由仙门百家组成，六大宗的掌门做督主，而这“霜天台”便是仙盟中最赫赫有名的机构，掌管刑罚百律，匡正卫道，被称为仙盟的“剑”。

&esp;&esp;霜天台出动，说明事态严肃。

&esp;&esp;晓羡鱼摇摇头，并未透露更多，只叮嘱赵老爷务必配合。

&esp;&esp;她离开房间，慢吞吞走在廊下，心不在焉地思索着什么。

&esp;&esp;抱在怀里的闻铃伞突然冒出几声低咳。

&esp;&esp;晓羡鱼停住脚步，低头看。

&esp;&esp;“小仙姑在想什么，”冷润如玉的声音从伞中传出，捂得闷闷的，倒多了几分低沉，“可是有心事？”

&esp;&esp;晓羡鱼顿了顿。

&esp;&esp;“没什么，”她很快恢复如常，漂亮的桃花面重新挂上没心没肺的笑容，“我是在想，霜天台那些人……不大好相处，你到时藏好些，可别又偷偷跑出来撞上他们了。”

&esp;&esp;“不好相处？”

&esp;&esp;“可不是么，”晓羡鱼啧啧道，“听说那里头都是一群嫉恶如仇、非黑即白的疯子。在他们眼里鬼物当灭，若纠缠起来有些麻烦。从前掌门师兄去仙盟议会时就总被点——在他们眼里，云山魂术界限不清，易走歪路。”

&esp;&esp;霜天台掌刑律，位高权重，在仙盟拥有绝对话语权，仙门百家挤破了头想往里塞人，只是霜天台择人条件极为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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