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岂不是正巧。”灵胤道长一甩拂尘,捋着胡子笑,“老夫也是受诅咒之人,我瞧这孩子与我投缘,不如就拜在我门下了。”
&esp;&esp;彼时他头脑昏沉,不懂这几句话的含义。只记得白眉白须的老人,温暖的手掌融化了他头上的冰霜:“你若是不嫌弃老夫,以后,你就是老夫唯一的徒弟。”
&esp;&esp;唯一的徒弟,何为唯一。
&esp;&esp;他既然承诺,会永远庇护他,就不该将他推上洗冤台,接受世人口诛笔伐。
&esp;&esp;他既然承诺,他是唯一的徒弟,就不该收下另一个徒弟,傅鸣玉。
&esp;&esp;他当然恨那个老头,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承诺。他如神降,宛若救赎,给予他一切,却也狠心收回所有,送他上洗冤台,推他坠入无底深渊。
&esp;&esp;而如今,傅鸣玉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不是那样的。
&esp;&esp;“没人比师父更想你活着,你是他带大的,他怎么可能送你去死。”
&esp;&esp;傅潭说叹一口气。
&esp;&esp;“他为了能让你从洗冤台活下来,已经竭尽全力了。他瞒过了所有人,这么多年,仙门早就以为澹台无寂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esp;&esp;事到如今,傅潭说已经可以心平气和讲述自己的喜怒和厌恶了。
&esp;&esp;“我是厌你,如果没有你,师父便是我一个人的师父,可以一心一意教授我剑法。我厌你,厌你高傲自大自以为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片心意。如果你死了,我应该很开心,可是……”
&esp;&esp;他顿了顿,语气弱下来。
&esp;&esp;“可是,如果你死了,师父九泉之下定然难安,怕是要怪我。”
&esp;&esp;“怪你什么?”
&esp;&esp;傅潭说夹枪带棒带着嘲讽:“怪我——师兄找死,我却没拦住。”
&esp;&esp;澹台无寂愣住。
&esp;&esp;“所以师兄最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傅潭说扯了扯嘴角,认真道,“你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青龙剑法了。”
&esp;&esp;“你可以恨任何人,但是唯独不能对师父不满。”
&esp;&esp;“师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esp;&esp;原来是这样的吗。
&esp;&esp;澹台无寂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处,浅浅的疤痕蜿蜒错落,不过颜色很淡,已经快看不清了。
&esp;&esp;原来师父,不曾抛弃他吗?
&esp;&esp;那他为什么到死,都不为自己解释一句呢?
&esp;&esp;傅鸣玉说,世上只有他一人可以用的出青龙剑法。
&esp;&esp;可是到现在,他也不能像当年一样,发挥出青龙剑百分之百的威力了。
&esp;&esp;他经脉碎了一半,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esp;&esp;潺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澹台无寂独自坐在窗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光影投在他瘦削的面孔上,半明半暗。
&esp;&esp;“怎么了?事情不是挺顺利的么?”潺宿凑过来,挨着他坐下,“办的不错,姓徐的掳走公主,已经失了理智了,怕是要栽。”
&esp;&esp;澹台无寂没有听他说话,手里握着个圆滚滚的橘子,他没想吃,也没有剥皮,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盘来盘去。
&esp;&esp;“我有一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师弟。”他突然开口。
&esp;&esp;“什么?你还有师弟?”潺宿震惊,“怎么没听你提过?”
&esp;&esp;因为从前,从不拿他当师弟。
&esp;&esp;“他模样很漂亮,大眼睛,白白净净,长得像个姑娘。”澹台无寂笑了声,“他和你一样,喜欢吃橘子。”
&esp;&esp;不仅是橘子,他喜欢酸甜口的东西。糖醋小排,糖醋里脊……就连酸辣粉,也要加半勺糖进去。
&esp;&esp;他曾观察他好多年。
&esp;&esp;无数个夜晚,他摩挲着腰间的剑,想的是如何夺回青龙剑,如何在老东西面前,残忍地将那小家伙抽骨扒皮。
&esp;&esp;后来……也没真下手去。
&esp;&esp;“这么巧,同道中人呐。”潺宿自己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随口问,“那他现在人在哪呢?”
&esp;&esp;“在蓬丘。”
&esp;&esp;潺宿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