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闻言,他看向那个人的手,上面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像是被人活生生撕下了块肉。他看着,莫名觉得很快意,笑出了声。
&esp;&esp;那人立刻扬起了手,一个巴掌就要毫不留情地落下来。他冷眼看着,没动也没反应,那人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后怕,中途硬生生停住了,嘀咕道:“这次饶了你……”
&esp;&esp;不过下一瞬,那只手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你听好了!上了山给我老实点,不然你就等着毒发吧,敢坏了我的事,剩下的解药你一点也别想拿到!”
&esp;&esp;听见“毒发”两字,他指尖颤了下,紧接着手臂传来一阵大力,他险些摔倒,被扯着继续赶路。
&esp;&esp;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那个人突然停了下来,换上了一副笑脸,松开他迎了上去:“仙君,仙君请留步!小的是云方的修士,姓楼,单名一个涣字……”
&esp;&esp;他兴致缺缺地听着对方自报家门,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
&esp;&esp;被拦下的那个人似乎是正要下山,路上突然杀出来两个陌生人,他好像也有点意外,却没有多么关注,看上去就像礼节性地停了下来,随意地听了一下。
&esp;&esp;楼涣站在那人身边,立刻便形如褪色无物,成了不怎么起眼的尘埃。他停下踢石子的小动作,视线扫过那人皎洁如月色般的银白长发,呼吸微微一滞,随即目光下意识地下移,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esp;&esp;那人也在看他,目光很淡,不知为何,那一丝随和的气息忽然散了。
&esp;&esp;楼涣急忙继续道:“听闻仙君近来曾带了一个少年进昆仑山,那可是几百年来的头一位,可是仙君最近有了收徒的意向?这小子灵台根基极好,天赋异禀,是难得的好苗子。您孤身一人,不如收他做徒弟,正好也解一解闷……楼九,过来!”
&esp;&esp;听见声音,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微微蹙起眉,不显情绪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
&esp;&esp;楼涣沉下脸:“楼九!”
&esp;&esp;没等继续说下去,他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垂下眼,听话地走上前来,一言不发站好了,竟出乎意料地显得温顺。
&esp;&esp;那人的目光很轻,扑扑簌簌,像一片洁羽,扫在他的脸颊。他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紧张。
&esp;&esp;过了许久,他听见一道低沉悦耳的笑,疏远有度,不急不缓。这声音悬在头顶,随后平淡沉静地落下来,震得耳膜微微发颤。
&esp;&esp;“没有那回事。”
&esp;&esp;是漫不经心的回绝。那人微微笑着,语气也礼貌到一种生疏的地步:“——我不缺徒弟,也不需要人解闷。”
&esp;&esp;……
&esp;&esp;郁危眼睫动了动,缓慢睁开。
&esp;&esp;小山雀已经醒了,在怀里拱来拱去。吸进肺里的空气冰冷刺骨,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esp;&esp;脚腕已经麻木了,感受不到疼痛,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郁危抱着一小团暖暖的小山雀,很轻微地吸了吸鼻子。
&esp;&esp;天还亮,距离明如晦回山还有还几个时辰。等他这位师尊回来,就可以在山崖下收获一枚被冻成冰雕的便宜徒弟。
&esp;&esp;早知道会冻死在这里,他还不如继续做那个“楼九”,顶多不过是挨骂被打,才不要一时鬼迷心窍,跟着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跑到山上来。
&esp;&esp;凛冽的寒风卷着残雪刮过山壁,发出呜呜的呼啸声,路过他栖身的狭隘洞口时,骤然被撕扯得无比尖利,一瞬间拔高了几个调,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要将他们从洞中拖拽出去。小山雀啾啾地叫起来,郁危抱紧它,往缝里面又缩了缩。
&esp;&esp;在这短暂的对抗中,他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踏雪咯吱声,很快又淹没在风中,虚幻得不像是真实的。
&esp;&esp;仿佛是幻听——明如晦从来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esp;&esp;脚腕的伤势处涌进无穷无尽的寒意,深入骨髓,从心口和肺脉却烧起一团火来,沿着四肢百骸,仿佛要将血液烧干。昏昏沉沉中,似乎有一只手贴上额头,手心裹携着新雪的沁凉,激得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esp;&esp;然后那只手又抽离了出去,他的心也被抽空了一秒,不过没过多久,他的额头就又被裹住。这次手心温热,郁危勉力睁开眼,摇晃的视野中人影也是模糊的,他怎么用力也看不清。
&esp;&esp;“别动。”熟悉的声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