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屏风后面又许久没有声响。谢无相屈指,礼貌地敲了敲。
&esp;&esp;里面的人这次终于开口,嗓音很低,轻而虚浮:“别进来。”
&esp;&esp;困困符已经醒了,很有眼力见地钻回了袖口里。谢无相低头,瞥了一眼摆在墙头的铜镜。镜中正好能映出屏风两面的人影,只是郁危眼睛看不见,所以没有察觉。
&esp;&esp;镜中的人穿着中衣,侧对着铜镜,半湿的长发顺着肩头,温顺地垂落下来。氤氲水汽蒸腾,他倚坐在方桌上,眉心微微蹙着,正盯着自己的腿看。
&esp;&esp;但这不是谢无相最关注的。
&esp;&esp;他脸上的神情渐渐淡了下去,竟是少有的面无表情,目光沉在被血染红的水里,又掠过一地斑驳的血迹。
&esp;&esp;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瞥,谢无相收回目光,唇角不明显地一勾,笑不达眼底地说:“好。”
&esp;&esp;他转过身,一副要走的样子,却驻足侧头看向镜中。镜中人显然松了口气,肩背微微松懈下来,却不想下一秒,谢无相不打招呼地抬起手,一把拉开了屏风。
&esp;&esp;“……”
&esp;&esp;郁危冷淡地回过头。他的面色本就苍白,如今更是没有血色,冷汗几乎沾湿了额发,狼狈地贴在面颊上。
&esp;&esp;他似乎还沉浸在某个幻觉中,目光散乱而空洞,像是看着对面的人,又像是谁都没有看,疏离道:“出去。”
&esp;&esp;谢无相置若罔闻,微微低下头,看了眼脚边鲜红的血渍,淡笑着问:“歪歪,你在做什么?”
&esp;&esp;他视线随着对方的动作,定在了郁危的右腿上。郁危的手捂在右腿上,因为用力,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流出,很快就流了一桌子。
&esp;&esp;他缓了很久,才勉强地说:“……我不小心划到了腿。”
&esp;&esp;不知为何,谢无相的神色始终平淡,等他说完后,又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道:“这次是真话,还是假话?”
&esp;&esp;“……”
&esp;&esp;郁危闭上嘴,不答。
&esp;&esp;谢无相哦了一声,认真地四下看了一圈,眼底笑意很浅:“就算是真话,这里好像没有尖锐的东西,你是怎么划到的?”
&esp;&esp;“……”
&esp;&esp;“用灵力倒是可以。”他道,“不过为什么要自己划自己一刀呢,歪歪?”
&esp;&esp;他自始至终温和有礼,没有质问也没有冷下神色,但不知怎的,郁危反而更加难以招架。他的眼瞳涣散而无落点,时而会因为谢无相的话语而细颤,歪着头,似乎正在努力分辨眼前的是虚幻还是现实。
&esp;&esp;“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谢无相看出他状况不稳定,顿了顿,缓声开口,“是不好的回忆,让你害怕了吗?”
&esp;&esp;郁危定在原地,半晌,僵硬地抬起脸看向他。
&esp;&esp;谢无相也微微垂着眼,视线不偏不倚,落入他恍惚的眸中。
&esp;&esp;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esp;&esp;他太清楚对方的脾性,越问越不肯说,唯有装作不在意,才可能套出点话。于是淡淡道:“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esp;&esp;说完,这人便倚靠在屏风边,脸上挂着挑不出毛病的神情,不矜不卑、不紧不慢地同样歪着头看他,十足地耐心。
&esp;&esp;谢无相说到做到,等过十秒后,随即便吝啬地收回目光,抽身往外走去。
&esp;&esp;不过只迈开半步,甚至于只是抽离了视线,手腕就被人用力拉住了。
&esp;&esp;“别走。”
&esp;&esp;郁危嘴唇有些干燥,无声无息垂着头,叫过一声后就又没了动静。
&esp;&esp;谢无相没回头,目光却偏了下,落到了铜镜中,看到一个乌黑柔顺的发顶,莫名显得有些沮丧。
&esp;&esp;他并不着急,也不点明,只用气音轻轻“嗯”了一声。
&esp;&esp;郁危又说:“……是我自己划的。”
&esp;&esp;头疼,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esp;&esp;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他的心沉了下去,有些说不出来的酸胀。郁危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就像很久以前在昆仑山,他也犯了一个错,从此师尊就再也没理他了。
&esp;&esp;掌心传来温热跳动的脉搏,他觉得这感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