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

&esp;&esp;汹涌的洪流漫过，郁危身形晃了晃，眼底没过翻涌的墨色。

&esp;&esp;他想说不记得，可已经瞒不过去了。

&esp;&esp;巨大的阵法在他脚下蜿蜒绽放，结成一朵绚烂而骇人的血红荼蘼花。蔓延的藤蔓缠上他的手脚，上面的尖刺深深扎进血肉，仿佛要与他融为一体。

&esp;&esp;郁危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到鲜红的阵法中，很像那一天——

&esp;&esp;得知自己的神相被利用，所以毫不犹豫剜去又划伤双眼的那一天。

&esp;&esp;亲眼见到那个人的伤势恶化，所以去很远的禁地采药，落下满手伤疤的那一天。

&esp;&esp;支走楼三十一，为了掩护对方，故意落入陷阱，被仙府堵截围杀的那一天。

&esp;&esp;不是不知道这是一场为他而来的阴谋，只是如果他不出现，楼三十一没有办法把那株金贵的药草平安送到山上。

&esp;&esp;只是如果他不这样做，明如晦会有事。

&esp;&esp;……他最不想对方有事。

&esp;&esp;所以被生生斩断神识时没有哭，被折断手指时没有哭，被震断心脉时没有哭。

&esp;&esp;直到恶神越过雪地里仙府之人遍野的尸体，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指间死死攥住的药草碾成飞灰时。

&esp;&esp;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

&esp;&esp;很疼。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疼，为什么哭，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

&esp;&esp;……他死了，就再也回不了昆仑山了。

&esp;&esp;濒死的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恶神掐着他的脖颈，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替代品，低声开口：“郁危，你死后，我会取代你。”

&esp;&esp;剧烈的痛楚已然麻木，他勉力睁开潮湿的眼睫，却什么也看不见。

&esp;&esp;他听见对方随意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遗落的刀，听见潇潇的落雪声，知道对方要用这把刀刺穿他的灵台——就像记忆里的那样。

&esp;&esp;但这次却不同。

&esp;&esp;预想中的刺痛并没有传来，他被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esp;&esp;他的血洇湿了对方的衣衫，染上红尘，浸透爱恨。冰凉的雪花落在发丝上，须臾融化。温暖的指腹带着轻微的颤抖，很轻地擦过他脸上冰冷的泪痕，随即痛苦消弭，风雪停歇。

&esp;&esp;鬼门阵在脚下一寸寸断裂，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那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esp;&esp;“明如晦。”

&esp;&esp;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抱他抱得更紧。在奇怪的静默中，他听见急剧的心跳声，几乎要失控般乱成一团。

&esp;&esp;他感受到有冰凉的水珠落到眼角，又顺着鼻梁，缓慢地滑落到唇角，是咸涩的。

&esp;&esp;于是问：“你哭了吗？”

&esp;&esp;很安静。

&esp;&esp;在一片荒芜的死寂中，那人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唇。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歪：（较真）你哭了吗？

&esp;&esp;明：（不想被发现，所以亲住）

&esp;&esp;第87章 生神的魇

&esp;&esp;轮回司外，阴阳册散落一地，孟白手里高高举着毫笔，一脚狠狠踹在高个鬼差的脸上，摆明了是拼命的架势，一遍踹一边豁出命地威胁道：“松手！松手！”

&esp;&esp;高个鬼差则死死拖着他的右腿：“东西还我！”

&esp;&esp;“你们几个卑微的野鬼，竟然胆大包天敢窃取鬼界的灵器！”它暴跳如雷地怒吼，“反了天了！”

&esp;&esp;陆玄一还在和另一只鬼差搏斗争夺地上到处散落的阴阳册残页，一人一鬼拽着一张纸的两端，同样毫无形象地滚在一起。前者力气略胜一筹，一胳膊肘撞开想要扑过来的鬼差，成功夺过了那页纸，呸了一声：“是你们轮回司为非作歹在先！好端端的我们仙……我们谢仙长突然就被关进你们那个破门里了，我今天必须要把名字补回来！”

&esp;&esp;被他打翻在地的鬼差顶嘴道：“是他自己进去的……”

&esp;&esp;陆玄一：“狡辩！”

&esp;&esp;场面彻底乱成一团，孟白费劲功夫也摆脱不了狗皮膏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