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天冠不置可否。

&esp;&esp;在他看来，地母选人的条件已经足够苛刻，筛选出来的人必然能担起肩上的职责，他们的脑子里从不存在逃避。

&esp;&esp;最后，他想起盲女一开始的问题，低声道：“再过五天，我会离开这里，到雪山上去。”

&esp;&esp;“……音韵之神在上。”

&esp;&esp;雪山。

&esp;&esp;盲女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念了一句。她在心底反复咀嚼着“雪山”这个词。

&esp;&esp;虽然这片大陆上有许多座雪山，但她们说的“雪山”没有其他指代，因为那座封印着“极恶圣王”蒙拉的大雪山，同时也是天灾时河水倒流的源头，凭借“赫赫战功”为所有人蒙上了一层不可磨灭的阴影。

&esp;&esp;蒙拉本体是一只半趴着都有二十层楼高的大章鱼，有八条强壮有力的触手，从前生活在深海，所以岸上的神明一直没发现蒙拉实力如此强悍，连信众之间公认最强大的战争之神都只是和蒙拉打成平手。

&esp;&esp;所以当蒙拉爬上岸，企图让世界都淹没在海水之下的时候，整片陆地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的时候，众神不是没有出手阻止，而是没能力阻止。

&esp;&esp;盲女从前是音韵之神的眷徒，她知道所有正神教派的眷徒们都留了心眼，过滤了某些天灾的真相，不让普通信众知道。

&esp;&esp;比如，神明没能打败极恶圣王，秩序女神封印的只是蒙拉的本体，他的八条触手能够独立行动，茍延残喘着逃离了雪山。

&esp;&esp;比如，秩序女神已死，留下的封印也必然会随时间削弱，蒙拉的本体总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esp;&esp;比如，秩序女神虽然带了一批神明对抗蒙拉，但还是在封印蒙拉时耗尽了力量，湮灭了。她最后留存的权柄碎片散落世界，而众神心思各异，最终只告诉民众要尊敬秩序女神，尊敬她的信仰者，却不提为何要尊重。

&esp;&esp;因为那样简直是在宣告其他神明的无能。

&esp;&esp;“神明们最近又在谋划些什么呢？”

&esp;&esp;盲女喃喃自语。

&esp;&esp;-

&esp;&esp;夜色渐浓。

&esp;&esp;赫莱蒙思不再被雪包裹，寒冷消退，放纵教会的钟塔——城市里最高的建筑——露出塔尖，霓虹照亮整座城市，人们寻欢作乐，彻夜不休。

&esp;&esp;麦芒广场离放纵教会不远，在此处开露天派对，必然事先同放纵教会打过招呼。

&esp;&esp;但道尔依旧对这场派对提不起兴致，因为这场派对是面向大众的，不需要门票，所有人都可以参与，这就意味着平时消费不起的穷人也会来凑热闹。

&esp;&esp;旧贵族出身的道尔虽然做了商人，但至今仍然讨厌和穷人打交道。曾经他的某个朋友设宴宣布爱上了穷人家的女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说：“穷姑娘的嘴和脚都是臭的，娶了她你也会变臭。只有淑女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esp;&esp;当然，他被朋友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宴席。

&esp;&esp;道尔并不悔改，相反，他觉得朋友没有品味，能与他断交也是件好事。

&esp;&esp;快到约定交货的时间了，道尔擦擦额头的汗，公鸡一样的圆眼睛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微胖的身躯跟着扭动，手里用来装指虎的木盒子被汗水打湿，留下一个深色的手印。

&esp;&esp;到处都是人，到处有人走动，他根本找不到吉姆的身影。

&esp;&esp;“该死的蠢货。”

&esp;&esp;道尔低声咒骂着不守信用的吉姆，但他不敢离开，他生怕吉姆来了之后看不到人，会立刻放弃这场交易，把幸运红宝石卖给别人。

&esp;&esp;毕竟只要是商人，都明白幸运红宝石的分量，吉姆根本不愁没法脱手。

&esp;&esp;但很快，他想起红宝石并不是吉姆的，而是他从另一个富商那里偷来的，否则他们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交易，私下找个地方不就好了。

&esp;&esp;难道吉姆被人抓住了？

&esp;&esp;就在他的思维发散到“富商会不会带着人来抓我”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吉姆终于溜到他身边，低声说出了暗号：“今晚的风真凉快啊。”

&esp;&esp;道尔下意识回答：“如果不是天色已晚，真想去鸣狩城的海边走走。”

&esp;&esp;吉姆道：“那里的风景在月光的陪伴下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