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接住,抬头的同时,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挨着她坐下来。
&esp;&esp;身边的人盘腿而坐,是现场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身上还穿着「翠鸟之巢」执法者道袍的人。
&esp;&esp;她脸上沾满了尘土与不同人的血液,有一些甚至糊住了她的睫毛,她低下头,手法粗鲁的将黏在一起的睫毛搓开。
&esp;&esp;——是刚才那个突然发疯变成蝎尾白虎、毫不犹豫杀了「翠鸟之巢」指挥使段北之后又杀了所有人的疯女人。
&esp;&esp;她揉完眼睛坐直于有银身边,不动了。
&esp;&esp;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像。
&esp;&esp;然而方才那双在血雾中几乎被染红的双眸此时却沉静下来,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就好像在一地执法者新鲜热乎的尸山中,她有独一份的宁静。
&esp;&esp;“你的手掌心在流血。”
&esp;&esp;有银举起手中有止血药粉的绷带,提醒她,“你确定自己不用吗?”
&esp;&esp;手掌心是接住段南的镰刀时割伤的,当时他那镰刀应该不是想要砍他哥,所以南扶光后面狠狠地给了他一爪子——
&esp;&esp;人还活着没不确定,反正死了也没关系。
&esp;&esp;眼下听闻有银的询问,她慢吞吞地转过头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把脑袋转了回头。
&esp;&esp;当有银以为这是个自闭且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时,突然肩膀一沉,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看见沉甸甸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esp;&esp;有银:“……”
&esp;&esp;有银打量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路人甲侧脸,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头上的两个发旋。
&esp;&esp;听说有两个发旋的人都是笨蛋。
&esp;&esp;“不好意思?”
&esp;&esp;一只手抱着多多,一只手却没有推开靠在她身上的人,有银只是困惑地问。
&esp;&esp;“我们认识吗?”
&esp;&esp;她听见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慢吞吞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肯定,而后她听见她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esp;&esp;在有银完全茫然的注视中,南扶光坐直了起来,她的双手交错放在小腹上,毫无焦距地目视前方:“对不起。如果当时我再强一点,不要那么天真,稍微清醒一点,你们或许可以活下来。”
&esp;&esp;她像是自言自语。
&esp;&esp;有银几乎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esp;&esp;“我们都还活着,拜你所赐。”
&esp;&esp;“我不是在说这个。”
&esp;&esp;“什么?”
&esp;&esp;“我真的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家。”南扶光说,“去看看村口的那棵枣树,开春了,枣树没结果,但一定开了许多枣花。”
&esp;&esp;“现在是夏天……嗳你怎么知道我家乡的村口有枣树——”
&esp;&esp;有银的一声声疑问中,她看见身边的人终于转过脸看着她,那双宁静的黑色瞳眸不知何时红如狰狞困兽,血红丝充血至极限时,眼泪从眼眶冲了出来。
&esp;&esp;透明的泪水如溪流,推开了她脸上尘土与血液形成的污垢,推出了一条扭曲的沟壑。
&esp;&esp;双手死死互相绞着,直至指尖泛白,只有两根手指死死的掐着虎口,才能忍住没有崩溃的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