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父亲当年倒是十全十美,人人称颂,他是所有人眼里最好的太子,处处都以德行要求自己,从不逾矩半步。
&esp;&esp;他在东宫时,谁不说他会成为不世明君,可是后来呢,他不也是死的凄惨,恶名满身,人人唾弃。
&esp;&esp;棠宁抬眼看着身侧男人宽阔身形,明明他说话时面色如常,可是她却莫名感觉到他说完那句话后有些难过。
&esp;&esp;就像是藏着从未露于人前的怨愤和讥讽,似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控诉什么,连周围空气都压抑了起来。
&esp;&esp;棠宁突然伸手拉住了萧厌的手腕,那纤细柔荑微凉的触感让得萧厌脚下一顿。
&esp;&esp;他回头,就见小姑娘粉唇轻启:“阿兄,你在难过吗?”
&esp;&esp;萧厌愣了下,刚想说他有什么好难过的,人死不能复生,难过又不能当饭吃,可嘴里话还没出口,就见小姑娘突然靠近他身前,垫着脚尖仰着头,竭力伸手摸了摸他眉心。
&esp;&esp;“你别难过,我在呢。”
&esp;&esp;她身形娇小,踮脚望着他时靠的极近,那挺翘鼻尖几乎都要抵在他下颚上,二人站在咫尺之间,近到仿佛他只要一低头,就能与她呼吸交缠。
&esp;&esp;萧厌喉间一滞,周围昏黄光影压下来时,他眼中突生晦暗。
&esp;&esp;“小海棠。”
&esp;&esp;“嗯?”
&esp;&esp;“我不想……”
&esp;&esp;外间突然“哐啷”一声,萧厌后半句轻语掩没在了突如其来的惨叫声里。
&esp;&esp;棠宁像是被铖王他们用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全然没听清楚萧厌的话,那边安静下来才回头看着萧厌疑惑道:“阿兄,你刚才说什么?”
&esp;&esp;萧厌看着她干净信赖的眼神,沉默片刻:“没什么。”
&esp;&esp;他现在是个太监,是外人眼里的阉人,若不是以兄长身份留她在积云巷,她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esp;&esp;流言蜚语会毁了她好不容易才挽回的名声,毁了她一心期盼的书院,也毁了她和荣家。
&esp;&esp;萧厌舍不得让棠宁来承外间风雨。
&esp;&esp;垂眸掩着思绪,再抬眼时已是清明,萧厌伸手抓着方才抚他眉心处的小手放了下来,温声说道:“你在外间等等,我去审一审铖王,待会儿送礼时再让你过去。”
&esp;&esp;棠宁乖巧点头:“好。”
&esp;&esp;皇亲关押的地方,与寻常犯人不同,萧厌将棠宁送到了外面干净的隔间,让缙云在外亲自陪着后,这才阔步回了牢中刑讯的地方。
&esp;&esp;“女郎,属下就在外面,你若有吩咐,尽管叫我。”缙云守在门外。
&esp;&esp;棠宁点点头:“好。”
&esp;&esp;关上隔扇,棠宁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桌前,倒了杯茶水放在面前后,才捧着杯子满目仲怔地望着里面摇曳的水面发呆。
&esp;&esp;她刚才其实听清楚了。
&esp;&esp;萧厌声轻语说的是。
&esp;&esp;“我不想当你阿兄了。”
&esp;&esp;第210章 用刑
&esp;&esp;狱中安静的吓人,萧厌仿佛含在舌尖的那句话落入她耳中,让棠宁想要忽视都不行,好在当时刑讯室里铖王的惨叫遮掩了她的慌乱,她才能飞快趁着昏黄光影扭头掩住了那一瞬间的错愕。
&esp;&esp;可是……
&esp;&esp;棠宁捧着水杯有些无措。
&esp;&esp;阿兄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esp;&esp;是她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她不该探知他心意?亦或是她不该太过逾矩,明知二人并非血缘,却不知分寸靠的太近?
&esp;&esp;也不对,阿兄并没有恼了她,哪怕拉下她手去审铖王时,也未曾有恼怒之色,反是温声细语。
&esp;&esp;可如果不是因为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esp;&esp;棠宁握着手里的茶杯,想起阿兄刚才看她时的神情,那双黑眸不复往日疏漠,眼里酝着她的倒影,说话时每个字都像是含在舌尖。
&esp;&esp;她突然就想起那一日在鹤唳堂里,阿兄突然欺身而上,将她困在逼仄之间,如猛兽褪去了慵懒,擒着她的腰抵在榻上时近在咫尺的慌乱。
&esp;&esp;气息吞吐,落在唇上,他满是沉凝的低声说:“棠宁,我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