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压迫感十足。

&esp;&esp;教室里鸦雀无声。

&esp;&esp;他就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esp;&esp;贤若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和眼底的乌青，心头那点觉得他没礼貌的气忽然就散了，只剩下细细密密的酸胀。

&esp;&esp;她轻声说，“江复生，你坐不坐？”

&esp;&esp;少年没应声，但身体动了。

&esp;&esp;一整节课，他又趴在桌上。老师似乎也见怪不怪，或者说不敢招惹。

&esp;&esp;贤若看着课本，余光里全是他紧绷的脊背线条。她知道他没睡，那僵硬的姿态泄露了他全部的烦躁和不安。

&esp;&esp;下课铃响，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向食堂。

&esp;&esp;贤若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江复生也站了起来，动作间带着明显的低气压，面无表情地站在过道上等着。

&esp;&esp;她抿抿唇，拿起饭卡，起身朝外走。

&esp;&esp;江复生就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不近不远，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两人混在喧闹的人流里，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旁人无法插入的默契。

&esp;&esp;打好饭，两人找到空位坐下。

&esp;&esp;贤若看着他这副拧巴样，放下勺子：“班长只是在跟我讲题，你不要迁怒别人。”

&esp;&esp;江复生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依旧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esp;&esp;就在贤若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放弃沟通时，他冷不丁地开口，“我没问。”

&esp;&esp;“……”&esp;那还踹人家。

&esp;&esp;空气又安静下来。

&esp;&esp;“对不起。”贤若先开口。

&esp;&esp;“我不该瞒你，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真诚地看着江复生，“我们应该解决问题才对。”

&esp;&esp;对面没说话。

&esp;&esp;这声“对不起”像一小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esp;&esp;“脸……”贤若小心翼翼看过去，“疼吗？”

&esp;&esp;江复生冷笑一声，“面瘫了。”

&esp;&esp;“……”

&esp;&esp;自知理亏，贤若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esp;&esp;江复生终于抬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里面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委屈和一丝被她关心到的、隐秘的释然。

&esp;&esp;“哪个国家？”

&esp;&esp;“嗯？”贤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美国。”

&esp;&esp;少年仰着下巴，像是想了一会儿，“去不了。”

&esp;&esp;“那你问什么？”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激起了火气，她声音也扬起了几分，“让你等我又不等，那怎么办？”

&esp;&esp;原来他不是嘴硬，是真的不会等。

&esp;&esp;贤若无力地垂下手。

&esp;&esp;那结局只有一个。

&esp;&esp;这两个字几乎快脱口而出，像卡在喉咙里的刺。

&esp;&esp;江复生冷冷看向她，听出了话音的尽头，冰锥一样刺进心里，比脸上那两巴掌疼千百倍。

&esp;&esp;“陈贤若，”他声音沙哑，“你敢说那两个字试试。”

&esp;&esp;她张了张嘴，“……我没说。”

&esp;&esp;“那，”贤若摇头，“那我们怎么办？”

&esp;&esp;怎么办？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esp;&esp;来之前他反复盯着通讯录里路建成的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下不了手。

&esp;&esp;那是他最深恶痛绝的捷径、极力想摆脱的烙印，甚至可能是拉他堕入深渊的悬崖。

&esp;&esp;可如果……如果那是唯一能让他有资格站在她未来蓝图里的筹码呢？

&esp;&esp;江复生眼底闪过一丝像被锐器划过的痛。

&esp;&esp;“就先这样。”他别开脸，声音干涩，视线落在窗外光秃的树枝上，不敢看她。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走一步看一步，”江复生混不吝地开口，刻意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及时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