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看到他们刚才的样子,摇尾乞怜,要我采补他们,我遂他们的愿!”
他修长的手指上,又添了新的烫伤。单烽亲眼见过,他是怎么用血肉取暖的,自然也能想到,这只手如何残忍地挖开了火灵根的丹田。
“你是说,他们在酷刑之下,奄奄一息,还求你采补?”这几个词加在一起,和过往种种一道,更让单烽难以忍受,“谢泓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变?”谢泓衣怫然道,“我变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火灵根做的事情,我还没算在你身上,你就敢咄咄逼人,敢三番五次地,在我长留灵宫里放肆!”
单烽被他劈头盖脸一顿呵斥,眼中血红一片,只觉眉心的火牢烫得快要脱体而出。
谢泓衣袖中的手指,屈了一下。
单烽也很奇怪,在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他还能如此清晰地看到谢泓衣的一举一动。
一种极度痛苦的吸力,死死摄住他的心,让他忍不住地替谢泓衣去申辩。
他虽如铁石,也为谢泓衣改了形状。
“你是在怨我,还是在委屈?”单烽突然道。
谢泓衣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单烽看出他想回避这个问题,更放缓了语气,心中柔情与残忍相交织:“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说什么都只是火上浇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们慢慢说,好吗?”
谢泓衣没有说话,就是默许了。
单烽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谢泓衣的衣摆,落入视线中。二人的影子,在墙壁上逐渐交叠。
单烽低下头:“告诉我,你在委屈什么?”
谢泓衣慢慢向他转过脸,眼中寒水一样的波光,给人以某种错觉——
他和单烽同时动了,单烽擒他肩背,一把拖进怀里,他则手腕疾拧,劈头盖脸朝单烽扇了过去!
啪!
单纯的一巴掌,不足以撼动体修,可影子喷薄而出,硬生生将单烽脸孔抽偏了,眉间红印撞到石壁上,发出哧的一声响,是石头被烫化了。
黑影缭绕,在二人身周,隔出一方足够昏暗的空间。谢泓衣冰冷的五指,一把扯住单烽后脑的头发,把他往石壁上掼。
砰,砰,砰!
一连撞了十多下,都是毫不留手的杀人般的力道。乱石碎裂,断口一下一下地去剐那道红印。
“千刀万剐的东西。这一巴掌,是因你哄骗我,敢动和那些人一样的心思!单烽夜,你印堂里的畜生味儿,我闻不出来?”谢泓衣森然道,手指顺着头发往前,摸那道红印,指甲嵌进皮肤里。
单烽眉心抽动了一下,也不觉疼痛。
有火辣辣的血顺着鼻梁,流进嘴里,还沾着谢泓衣指尖冰冷的香气。
“被你看出来了啊。”单烽道,坦然得近乎无耻,“我以为,到了火牢里,你会乖一点。”
谢泓衣一字一顿道:“我想杀了你。我想把你摘出来,你却非要和畜生为伍!”
“我是什么?我也不过是你缅怀过去的工具,一具没能死在长留的冰尸!”单烽道,“你是恨不得杀了我,换长留的单烽回来。可毫无嫌隙的时候,回得来吗,啊?”
单烽眉心红印鲜血淋漓,却彻底暴凸出来,传送阵在其中飞快旋转。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谢泓衣。
谢泓衣出手如此狠厉,连体修的脑袋都能砸破,这时目中却闪过了一丝惊惧。
那神情是在让人心碎。
就算是厉鬼,也是刚从溺死处漂出来的,湿淋淋,无限凄楚的样子。
“你真要如此?”
单烽徐徐道:“我可以。你知道的。”
砰!
黑雾弥散,谢泓衣的身影往前一扑,已化入了影中。
单烽可以抓住他,却没有抬手,而是回到囚室里,收拾起了剩余的丹药。
让他跑。
单烽心道,一炷香的时间,还跑不掉,就不必怨他了。
东城门。
依旧是无边的冰原,更远处,却罗列着密密麻麻的黑点,一动不动,使人莫名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