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那人见忽然这般动静,但凡警惕心强些都会发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然后选择逃走,或则这段时日安静一下,最后待风波平稳后再度出来。
这样只会打草惊蛇。
沈听肆面对她的追问,缓声解释:“能熟悉寺庙之人,必定常年住在寺中亦或者时常来,僧人几乎都住在一起,但凡少个人,亦或是箱笼中多一样东西,被人发现了那便是犯下大忌,所以应当是借住在寺中的修行之人,或是寺中的帮佣。”
修行之人心中敬畏神明,会在神佛眼皮底下犯事的可能极低,但暂住在寺中的帮佣或许就不一定敬畏神明,甚至还很熟悉迦南寺每个位置。
能在被发现后熟练地逃走,极有可能是熟悉寺院的。
所以先从帮佣查起。
谢观怜轻声道:“可是当夜的天很暗,他又蒙着面,我没有看清他的脸。”
沈听肆问:“还记得那人的身形轮廓吗?”
谢观怜连忙点头:“记得,瞧着很年轻,莫约二十出头,比你……”
她迟疑地伸手比了下。
他神色温和地站起身,由她打量着比划。
谢观怜以前只留意这张脸,很少去打量他的身量体型,现下他忽然站在面前低着头,她蓦然发现自己要想要看见他的脸,竟需得要仰头。
宽肩窄臀,双腿修长,哪怕穿着简单的僧袍也能隐约猜想到他藏在里面的优越轮廓。
她神色游离地盯着他的腰,想到之前不慎扑倒在他身上时,掌心触碰的硬肌。
他应该是时常上山伐竹木修行。
这身体是真好,一看便很会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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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越?”
青年的嗓音略显平淡。
谢观怜蓦然回神,发现自己盯着他的腰看了很久,这次实打实地脸颊发烫了。
她站起身,抬手在他耳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强装镇定地道:“我记得他大约有这般高。”
沈听肆侧眸看向虚停在一旁的手,白皙娇嫩,是最适合拈花作画的白葱细指。
“嗯,我明白了。”他坐回石凳上,眉目寡淡地凝着她道:“到时你认出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剩下的交予我便是。”
谢观怜颔首,看他的眸中全是信赖:“好。”
两人刚将此事商议好,外间便传来侍从与人交谈的声音。
谢观怜听见似有客人来访,侧首看向不远处的竹木桥对岸,依稀可窥见有一身高体壮的男子在与侍从交谈。
她觑着对面侧首凝望门口的沈听肆,犹豫问道:“可要我避一避?”
沈听肆收回目光,对她摇首,言简意赅地说:“不必。”
院门大敞,外面的人一眼扫来便能看见,让她去避开反而彰显得欲盖弥彰。
见他如此冷静,谢观怜也不担忧,扶桌起身与他请辞:“既有人前来寻法师,怜娘便不打搅法师了。”
沈听肆对她颔首。
谢观怜行出院内,恰与侍从领来的人迎面撞上。
原以为是哪位香客前来论佛听禅,未曾料想竟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男人面冠如玉,长眉冷眸,内着暗纹金丝锦袍,外披玄色毛领大氅,身形健硕颀长,周身气度凌冽难以接近。
她美眸含诧,与他对视上:“是你?”
拓跋呈也没料到她竟从小舍中走出来,亦是一怔,遂闻她脱口而出的惊讶,眉心微扬,开口道:“你怎会在此?”
他像是忘了上次的不愉快,神态自然地问她。
谢观怜刚刚问出那句话后,心中已然生悔,她与他本就不熟,何须主动来搭话。
他不回应,亦或不认识她倒也罢了,偏生他还顺着她的话熟练地交谈,她不好不回应。
谢观怜乌睫轻敛,柔声道:“与悟因法师议论佛法,现正离去。”
迦南寺中比沈听肆对佛法研究透彻的人甚少,不少人为了能听一场法会不远千里而来,甚至连王庭的高僧也时而会遣派弟子前来与之谈经论佛。
这已是常态,所以拓跋呈并未多想。
倒是没想到竟会在临走之前,还能遇上她。
拓跋呈目光垂落在面前螓首蛾眉的女子,细项微垂,露出一截白皙融入雪的肌肤,春黛双蛾嫩,秋蓬两鬓侵,清冷之中还有成熟之韵。
他不禁看得有些久了。
谢观怜隐约察觉他的目光长久落在身上,浑身不适。
此处是私院,她来了数次从未见过旁人,其实这人竟能让人亲自带过来,可见其身份不简单。
不过谢观怜并未太在意那人身份是什么,与她也无甚关系。
她兀自与他福礼,错身朝着前方继续离去。
拓跋呈的视线随之而动,立在远处望着她莲步款款的背影,哪怕沉厚的冬裳穿在身上,也有股子羸弱不经风的轻盈之态。
他下意识开口:“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