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为什么?”贺兰定不解。
&esp;&esp;阿塔娜看着年轻郎主脸上的疑惑,笑道,“冬日里要是剃了羊儿们的毛毛,不得要冻死啊。”
&esp;&esp;贺兰定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接下来闭上嘴巴,耐心听阿塔娜讲解。
&esp;&esp;“剪羊毛、挑拣、打蓬松压实、冲洗”阿塔娜叹息,“要好多好多的水”草原上只有夏季才雨水充沛一些,其他时节,最最珍贵的水资源是断断不会用来清洗毛毡的。
&esp;&esp;“那可以把毛钻做得精美漂亮些吗?”贺兰定询问。
&esp;&esp;部落里许多地方都需要毛钻,帐篷是毛钻做的,地上也要铺上毛毡毯防潮隔寒。可是这些毛毡毯子都不好看,灰扑扑、脏兮兮的,便是贺兰定主帐里铺的毛毡毯也很粗糙,没有那种充满民族风情的精美花纹。
&esp;&esp;“以前以前大家都是会做的。”阿塔娜眼神悠远,回忆起过去。
&esp;&esp;那个时候的怀朔镇是多么的繁华热闹啊。世家子弟、豪门贵族争相来到北方六镇。
&esp;&esp;在这儿,他们可以建功立业,斩杀的每一个蠕蠕都会成为他们晋升的台阶。彼时的六镇是国之肺腑与爪牙,是可汗最最看着的地方。一张精美的毛毡毯算是什么?
&esp;&esp;“现在做不了?”贺兰定追问。
&esp;&esp;阿塔娜低声回道,“没有染料。”
&esp;&esp;彼时的六镇甚至比国都平城还要热闹,因为可汗就在这儿督军,平城不过名义上的国都罢了。客商们将全天下的商品都运来此处,些许染料算得上什么?
&esp;&esp;可如今,染料没有了,美丽的毛毡毯也没有了。而且
&esp;&esp;“也没有时间。”
&esp;&esp;彼时的部落是多么的强壮,牛羊遍地,奴隶成群。族人们只需要挥舞着鞭子们让奴隶们去干活就行。
&esp;&esp;女人们不用天不亮就去挤牛奶,也不用捡牛粪捡到腰都直不起来。
&esp;&esp;她们只要坐在温暖的毛毡房里,将毛毡片裁剪成各种模样,染色拼接。她们有大把的时间来琢磨这件事情,相互比拼着谁做出的毛毯更加华丽精美。
&esp;&esp;而现在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那些美丽的物件并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花纹华丽的毛毡毯也不会比一张灰扑扑的素毛毡毯更加保暖。
&esp;&esp;所以,谁还会去做这件事呢?
&esp;&esp;说着说着,阿塔娜不吱声了,贺兰定也沉默了——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esp;&esp;主仆二人相对无言了许久,还是阿塔娜开口打破了沉默,“郎主不凡,部落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esp;&esp;贺兰定:自己不凡个什么鬼哦!
&esp;&esp;正想,外头传来喧嚣声,是放牧的回来了。
&esp;&esp;“今日怎回来早了?”阿塔娜疑惑地自言自语。
&esp;&esp;部落里乱糟糟的,一种紧张的情绪在族人们中间蔓延。
&esp;&esp;“有几只看着不行了。”今日负责放牧的小伙苦着脸将几只羊从羊群中挑出。这是他早归的原因,他怕那几只羊会死在路上回不来。
&esp;&esp;被挑出的几只羊各个瘦得不行,它们神情萎靡,肚皮松垮垮的,肋骨却根根分明,都是前不久刚刚分娩过的母羊。
&esp;&esp;按道理它们该“坐个月子”的,可是这里是在草原,是人无法坐月子的荒芜草原。
&esp;&esp;每一个灰蒙蒙的寒冷早晨,羊儿们被赶出羊圈,踏入苍茫的荒野,它们长途跋涉,忍受着寒冷、饥饿、痛苦,在荒凉的大地上寻找用来果腹的草根。
&esp;&esp;“不行了,病了。”放牧的小伙儿掰开羊儿们的嘴巴,粗鲁地撕开羊儿嘴角结着的黄痂,顿时鲜血淋漓。
&esp;&esp;羊儿们一动不动,这丁点儿的痛楚不能动容它们分毫。
&esp;&esp;部落里没有兽医,大家都是凭借了经验在生活,他们不知道这几只羊是怎么了。兴许是生产令它们虚弱,又或许是前夜的风雪让它们受了寒。不管是什么原因,按照往年的经验来判断,这几只羊就要活不了了。
&esp;&esp;“都杀了吧。”作为郎主的贺兰定做了最终的决定。
&esp;&esp;贺兰定不是兽医,也没有任何护理牲畜的理论知识,他只能相信族人们的判断,“给斛律部落送一只,怀朔镇送一只,还有三只拉去卖了”即便可能是病羊,也是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