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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1 / 2)

“……你这是被顾砚时害得休憩在家,找我解闷来了?”好半晌,岑听南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可找错人了。”

“都是闺阁姐妹,陪我赏赏菊,吃吃秋蟹,不过分吧?”

郁文柏似笑非笑看着岑听南。

在她蹙着眉即将动怒前,终于举起双手,抢先讨饶:“同姐妹开个闺阁玩笑,我们顾夫人可别恼。”

郁文柏看向她,秋日最醉人的桂花落在她肩头,都要被她的容颜衬得失色。

他不动声色端起茶浅尝,以此掩住眸中不合时宜的惊艳。

收拢思绪,放下杯才道:“今日寻你,其实是为顾砚时调走我大理寺近十年来强/奸罪卷宗一事。”

“左相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间有空将目光放在这等妇人事上。”郁文柏顿了几秒,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问,“是你同他说的吧,岑听南。”

岑听南想了想,觉得这股说不清道不明应该是某种认真、严肃的情绪。

只是这样的情绪同刻意作出一股风流劲儿来的郁文柏,有些不搭,所以显得突兀。

她迎着他的目光,直问:“这等妇人事?郁大人口中轻飘飘一句妇人事,害了多少性命,平白毁了多少女子一生?听郁大人的口吻竟好似再寻常不过。”

岑听南语中带了怒,对自己的生气并不做掩饰。

那日顾砚时指着窗边那沓山一样高的卷宗说郁文柏帮他看了一半。

既然看过一半,他应当也深刻地感受过那些寥寥数行却字字泣血的载录。

那里头是无数女子含着血泪的痛,这痛藏在黑暗里藏在地底下藏在最幽深的记忆里,甚至不敢被拿至太阳底下晒一晒。她们将这伤这屈辱藏在心底,沤烂了捂馊了又在无数个无人的夜里独自翻出咀嚼。

终此一生。

——又怎么是一句妇人事便能轻易带过的。

岑听南执着茶杯的手都在颤。

郁文柏终于渐渐收起笑意。

正襟危坐,肃穆半晌,缓缓朝她轻声道了句:“抱歉。”

岑听南却摇头。

“左相曾说你是个胸中有沟壑的,也说这罪名条例的变革有你五成功劳。是我要替天下女子谢一谢郁大人才是。”她吸着气,平复情绪。

她信郁文柏能当上大理寺卿,一定也怀揣过某种澄澈的甚至是一腔孤勇的愿景。

只是如今,不知这愿景还剩几分。

岑听南希望能多剩几分。偌大庙堂之上,该要有人陪顾砚时同行才是,否则独木总是难支。

郁文柏从胸中长久地舒出一口气。

趁岑听南不察,唇边笑意却深了点。

这些日子他赋闲在家被圣上责令思过,过得的确乏味。听说顾砚时又在朝上大刀阔斧改了不少东西,连根拔起一些黑的污的烂泥,惹了不少老东西不痛快。

他也不痛快。

老东西们为利,他为名。

什么清正的,为民的事都被顾砚时一个人干完了,他却落了个擅用私刑、重刑、屈打成招的臭名声,这算什么?

郁文柏心里透着点憋屈,又听说顾砚时好几日没回府,岑听南更是直接搬回了将军府住。

闲散的脑子一激灵,嗅着点有趣的味道选择跟过来。

也不是没想过顾砚时知晓了会如何,可郁文柏猜他那性子,大不了也就是使使手段让他多在家呆些日子。

要是能换他气一顿,也挺好。

不想却先被小姑娘劈头盖脸训一顿。

她就坐在那儿,望过来的目光铮铮,扬着脖子,背脊挺得也直,诘问他。

那模样有趣极了。

他和顾砚时不一样,他其实不是个多关心什么百姓死活的,做官是为了名,行什么事之前最先思量的也是这事儿能不能为他添点乐子。妇女如何他不在乎,也没觉得一句妇女事说得重了还是轻了。

可装一装自己知错了,哄她玩的这个过程在他这里……实在有意思。

比扮女装,或是同顾砚时作对,好像都还要有意思。

郁文柏呷了口茶,通过漂亮的茶汤去看岑听南的脸。

秋日午后日头高朗,光折在她脸上,一寸寸描绘过乌浓如云的鬓发和一双清澈坚定的眸子。

不施粉黛、不簪珠翠,却美得晃人眼。

的确是神清骨秀,独得上天恩宠的一张脸。

还有着这般心怀天下的性子。

……若不是个女子。

……若是年纪再长一些。

如今乏味而庸腐的庙堂上,定然会更有趣些。

他的目光追着岑听南黑白分明的眸子走,满山枯黄的叶子落在春水一样的眼里,有些唐突。

她是正升起的春景。

也不知究竟什么样的名山,才能盛得起这春景。

“走了。”岑听南抿下一口热茶,抬起眼,撞上他灼灼目光,轻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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