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回来,却是眉头紧锁,一看便知心情不佳。
青娆便自然地走至他身侧为他揉捏额角,轻声问:“您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今日外头出了什么事?”
周绍心情沉重。
户部郎中一职,虽让他出尽了风头,却也叫他得罪了不少官员,包括两王一脉,为了此事没少找他的麻烦。
他有心夺嫡,自然也是铆足了劲头顺应陛下的意思,将那些碍眼的钉子一颗颗拔除。
原以为这些俱是陛下对他的考验,过了这一关,他就能似两王一般,在京城培植自己的势力,光明正大地同他们争个高低。
谁曾想,今日早朝,陛下方为了今年淮州的赋税大发雷霆,剑指淮州诸位官员尸位素餐、不事朝廷,下一瞬,便开口要他不日赴淮州彻查当地官员是否与豪族勾连,私吞赋税。
旨意一出,原先日渐忌惮他的两王都松了一口气,周璲下朝时更是沉不住气地过来奚落他,话里话外都是叫他放亮眼睛:
——陛下不过当他是一把好用的刀,不会理会他的死活,他若是眼明心亮,就该早早来投靠他,别再上蹿下跳惹人生厌!
从前,两王不过是仗着自己皇叔的身份,细论起来实在牵强。可今日这一出,却叫周绍自己都有些冷了心肠,觉得夺嫡无望。
淮州一带,俱是盘踞数百年的地方豪族。陛下算得上是雄韬伟略,可建朝时间太短,还不足以瓦解所有豪族的势力,而在这片土地上,淮州更是有令不行的典范。
朝廷派过去的官员,十个里有三四个一听就托辞不去上任,再有三四个性格固执的,去了没几个月就“病死”在了任上,余下的,就像是有去无回的肉包子,放过去就没了声响,不知是被收买还是架空了。
淮州赋税一事,根本不需要查,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派他过去,根本就是要他对那些豪族动刀子。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陛下派他过去,哪里还有一点爱重他的意思?分明压根没有将他视作皇储人选。
周绍万分地不甘心,思来想去也并未觉得自己比起两王,除了辈分差在哪里。
唯一一条称得上软肋的,便是他子嗣太单薄了些。
想到这儿,他不由长叹了口气,拉着青娆的手顺势将她抱坐在膝上,不乏遗憾地道:“若是咱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甫一开口,便见怀里的人攥紧了缃裙,眼眸里全是落寞与内疚,低声道:“妾久承恩泽却没有喜信,为子嗣计,王爷也该听老王妃家书中的嘱托,雨露均沾才是。”
周绍低下头,神情微微冷冽:“郡王妃敲打你了?”
他大婚时,老王妃并没有亲自上京,与这位新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是以当他得知襄州来的家信居然有指名道姓要与郡王妃的,他便毫无顾忌地拆了看,果然见是老王妃叮嘱郡王妃看顾好他的内宅,尽快为他绵延子嗣。
而信里,根本没提到青娆的专宠,更不用提要他在内宅女眷间雨露均沾这种子虚乌有之事!
这个小陈氏!
注意到周绍变化的神情,青娆心中微微一哂:果真教她猜中了,所谓老王妃告诫的家书,不过是陈阅微随口编来拿捏她的小伎俩罢了。
在襄王府中,除了沾着些香火情的方氏以外,老王妃素来不会和两府里的妾媵有过多的往来,与其说是她性子淡泊不愿卷入内宅纷争中,倒不如说她骨子里高傲,对她们这些人连敲打告诫的兴趣都欠奉。
且她明白一点:老王妃行事,必是事事以王爷为先。王爷和陈阅微新婚燕尔,陈阅微先前也并未惹她生厌,她绝不会在这时候说甚么雨露均沾的鬼话,怕是只盼着她能再给王爷生个嫡子呢。
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慌忙摇头:“王爷误会了,郡王妃没有敲打妾的意思,只是怕妾独占恩宠却没有好消息,让府里其他姐妹瞧着心里不痛快。”
周绍默然。
青娆还是改不了从前侍奉小陈氏的习惯,话里话外都只会维护她,半点不晓得为自己打算。
却见她忽地打开了红漆大柜中的四方小抽屉,取出一叠子纸张,捧到了他面前,有些泪眼涟涟。
“王爷您瞧,这些时日,妾托人从外头寻了许多的求子方和偏方,样样都试了,可都不成……妾福薄,只怕无缘为王爷绵延子嗣了。”
她眼里含着泪,却努力稳着声线,直到想说的话一一清晰落地,才有一滴泪滑出砸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
她怔了怔,这才小心翼翼地抽泣了一声。
周绍接过那厚厚的一沓子药方,心道怪不得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问她她从来不认,却原来是背着自己在吃求子方。
他们之间没有孩子的事情,他曾提过几回,当时未见她有什么举动,只当她还一心想着陈家,想着旧主,不敢僭越,可谁又料到,她为了不让自己失望,悄悄吃了那么多苦头。
实然女子千方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