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亲自为我下厨吗？”

&esp;&esp;温栩也跟着笑了笑，“可以吗？”

&esp;&esp;“当然。”

&esp;&esp;看着他的眼睛，温栩似乎想到了什么，稍微敛了敛笑容，转身上楼。他感觉身上糊着湿黏黏的冷汗，手脚发冷，一点也不好受。

&esp;&esp;回寝室第一件事，他先去冲了热水澡。热水浇遍全身，整个人包裹在湿润的温度中，只有这样，他才好受些，感觉世界不再那么冰冷潮湿。

&esp;&esp;浴室。温栩站在半身镜前，抬手抹去上面的水蒸气，冷眼端量着镜子中对他来说即熟悉又陌生的脸，今天的状态并不够完美，神态略显羸弱的病态。

&esp;&esp;但他不可否认，这张脸真是得天独厚，足够轻松地骗得很多人的信任。

&esp;&esp;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esp;&esp;故作善良、故作温柔、故作能够坦然地面对一切，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自己的一切他都无法忍受。他的虚伪恶心、生活在那个家恶心、跟人打交道恶心、活着也恶心，他的一切都那么令人作呕。

&esp;&esp;他挫败地垂下脑袋，甚至连自我厌弃这点他都无法控制。

&esp;&esp;恶心、恶心、恶心。

&esp;&esp;温栩感觉胃里一阵翻搅，他痛苦地弯下腰，攥紧了手，指甲死死掐进肉里。他忍住想要打碎这面镜子的冲动，有多少次他站在镜子前幻想，打碎它，再用它锋利的碎片割破大动脉，任由血液飞溅到浴室的每个角落。

&esp;&esp;好像只有这样，一切才顺畅了、解放了、自由了。

&esp;&esp;一想到这，他的灵魂高声歌颂，激动到震颤。

&esp;&esp;飘飘欲仙、心跳加速。

&esp;&esp;好爽。

&esp;&esp;可他自己不知道，每次他这么幻想时，都有些神智不清。

&esp;&esp;这次也一样，就这样头晕目眩地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突然间——他清醒了，猛地抬起头，微微启唇，抬起手，食指轻轻碰了下那颗虎牙。

&esp;&esp;他的情绪总是转变得十分的快。

&esp;&esp;他很勉为其难地对着镜子展露出一个笑容，神态略显诡异，短暂的笑容消失。他面无表情地想，这样笑起来，完整的露出这颗牙，一点也不好看。

&esp;&esp;温栩失神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十分困扰地蹙了蹙眉头，今天好像彻底被他注意到了。

&esp;&esp;以前总有人围着他说，这颗牙丑死了，每个人都说丑，大概，是真的很丑吧。

&esp;&esp;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越看越不顺眼，从小对着镜子练习，怎么样说话、微笑才能让那颗牙不那么引人注意。

&esp;&esp;可是，他好像失败了，还被顾延青看见了。温栩很懊恼，别人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esp;&esp;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

&esp;&esp;第14章

&esp;&esp;温栩从浴室出来后吃了药，重新躺回床上。他盖着薄被，侧躺在床上，一闭上眼，脑袋里止不住的嗡鸣声与几乎穿透胸膛的心跳声，不停地在他的身体里回响。

&esp;&esp;有一瞬间，体内动荡的魂魄在挣扎着要脱离、冲破身体，拼命撕裂出另一个他来。

&esp;&esp;他闭眼，细细回想着顾延青对他说过的话，就像被喂了口洋槐蜜，心里甜丝丝的，不再那么难以入眠。

&esp;&esp;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差，大多数时候只能借助安眠药。但依赖安眠药解决长期的失眠问题，它所带来的副作用也是无可避免的。

&esp;&esp;睡眠质量很差的时候，他往往会跌落进恶劣荒诞的梦境中，是幸福与不幸糅杂的发腥烂臭的童年时期，是糟糕透顶的血淋淋溃烂的初高中时期，记忆像魔爪，控制着他。

&esp;&esp;这是他平常想都不想、提都不提的过去时光。

&esp;&esp;但今天比较幸运，这些都没梦见，他猜测，可能是见到了顾延青的缘故。

&esp;&esp;海马体是大脑中与记忆功能密切相关的区域，海马体的萎缩会导致记忆力减退，回忆和再认困难。他有的时候会经常记不起来过去的事，只能靠偶尔的噩梦回忆一二件。

&esp;&esp;比如，今天，他再一次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延青的场景。

&esp;&esp;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音乐会。

&esp;&esp;关于日期，他记得非常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