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在谢晏兮怀里。
&esp;&esp;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又稍微向下滑落了一点,面颊隔着布料,却也算是紧贴着他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传入她的耳中,像是某种让人安定的恒响。
&esp;&esp;觉察到她的动静,谢晏兮一动都没动,给足了她反应的时间,直到凝辛夷在短暂的呆滞后,猛地坐直身体。
&esp;&esp;骤而离开热源,凝辛夷打了个寒颤,这一次,她最后的一点困倦也一扫而空。
&esp;&esp;“我睡了多久?”她问道。
&esp;&esp;“不过一觉,能有多久?”谢晏兮反问:“天才刚刚亮,若你想再睡一觉,也有的是时间。”
&esp;&esp;凝辛夷摇头:“已经是很难得的一觉了。你……你有休息吗?”
&esp;&esp;话说出口,她又有点后悔,毕竟她方才那样的姿势,谢晏兮应是一夜未合眼。
&esp;&esp;谢晏兮却道:“有,我休息得很好。”
&esp;&esp;凝辛夷以为是谢晏兮为了安慰她的话语,抿了抿嘴,没有再接话。
&esp;&esp;但谢晏兮说的却是真的。
&esp;&esp;她沉沉睡去,手腕卸力,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esp;&esp;龙溪不夜候的气息混杂着其他浅淡的香从她的发间散发出来,几乎能遮住天地之间的雪气,铺天盖地没入他的五感六识。
&esp;&esp;他体内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剧烈灼烧的三清之气平静得像是熟睡的婴儿,就连从来灼热的曳影剑也安静下来,度过了一个太过珍贵的夜。
&esp;&esp;可惜夜总要结束,怀中人总要睁开眼,重新看清这个世界。
&esp;&esp;凝辛夷左右四顾,发觉少了一个人,用眼神询问谢晏兮,谢玄衣去哪里了。
&esp;&esp;谢晏兮示意她看身后。
&esp;&esp;凝辛夷回头。
&esp;&esp;却见一身松绿云燕纹官服的少年敛了平日满身冷厉,身上盖着的黑色大氅滑落下来一半,他饶是睡着,怀中也抱着剑,就这样依靠在一块墓碑上。
&esp;&esp;旁人满怀敬意不敢触碰的生死之物,对他来说,却是他至亲之人来过人间的证明。
&esp;&esp;世人常说,女子入世家之门,便要冠世家之姓。但事实上,在最顶级的这些世家中,反而会刻意地保留家主夫人的本姓,以彰显联姻关系之错综和强大。
&esp;&esp;谢玄衣依靠睡着的那块碑干净不染尘埃,显然不知被少年悄然擦拭了多少遍。石碑上刻一行漂亮手书,与其碑上过分工整的字都有不同,显然是谢尽崖的字。
&esp;&esp;爱妻谢氏明稚雪之墓。
&esp;&esp;凝辛夷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谢家大夫人并非一无所知,便是从未听闻,此刻看去,也足够猜到一二。
&esp;&esp;此处谢家墓碑林立,三年前谢氏灭亡,凝茂宏请了佛国洞天的高僧来超度亡魂,自然也不会放任那些尸首曝露于天地间,一一为他们收敛了尸首。棺木从扶风郡城运入白沙堤墓冢,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