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只不过是个后勤小兵,真要撞上昭华朝中的武林高手,十个人都不够杀的,除了快些逃命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姑娘一身的鲜血,又是那般奇异的瞳色,谁知道是不是学了什么邪门的功法。万一是那种要用人命来填的东西,他们可就是白白送死了。
越秋倒是有心想追,但无奈她并未学过这片土地上盛行的轻身功法,单凭两条腿,是追不上两个骇破了胆子的男人的。
是以,她只是攥着那柄金刀,疾步走向了胭脂铺那对夫妇的家中。
他们方才所言,她句句听闻。
刚才在胭脂铺中杀掉的不过是少数,更多的人,应当是在旁处搜刮。
若是去的及时,或许能救下他们的性命!
她心中慌乱,提刀的手和迈步的腿却十分稳健,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即将割裂开来。
那对夫妇住的并不算远,越秋抵达那条小巷之时,街头巷尾的灯笼都灭了个干净,无边的黑暗似乎要将她也一并吞噬进去。
她心中暗道不好,急匆匆到了那熟悉的院门前,原本守卫门庭的铜锁尚在门上,只是门板被整个拆了下来。
一时之间,越秋有些不太敢进,生怕会看到她不愿看到的画面。
然而,挣扎无用,最终,她还是踏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半刻钟之后,越秋从小院里走了出来,她亲手将倒下的木门扶起,抵在门口,而后笑容满面地提起了那把刀。
她平日里是个很爱笑的姑娘,遇到一件小事也会笑得很开怀,独独今日的笑容,如凛冬霜雪,风雨欲来。
越秋在城中漫无目的地散步,她迈出的步子很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刮过,那些正打砸争抢之人往往还未察觉到她的到来,便被那柄金刀夺去了性命。
就算察觉到了,也往往会在数十招之内落败下来。
盖因他们并非是什么精兵良将,而是一伙四处流窜的沙匪,靠着劫掠各地城池过活。
按理说,启城的守备严明,防卫也算不得弱,不应当被这般上不得档次的沙匪攻破城门。
但偏偏是有一支五百余人的孤骑袭城,毒烟凶狼齐上,硬生生将启城撕了个口子出来。
这些人目的明确,攻破启城后第一时间便将城主斩杀,继而在城中放起火来,这才引了沙匪前来。
赫赫火光之中,越秋头一次意识到,昭华朝其实并不如她先前所想,到处都是一片祥和盛世。
在这里,一样有着战争与鲜血,有着流血与牺牲。
她蛰伏在黑暗之中,一点又一点地将沙匪杀光,又在天光大亮之时回了那座小院。
收留她的那对夫妇相拥着死在了院中的梅树之下,乌黑枝干上花苞悄然绽开。
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柄杀了无数人的金刀被她随手丢弃在一旁。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古井无波,只在枝头梅花绽开,又被寒风吹落枝丫,跌在夫人鬓间之时起了些许波澜。
“夫人,红色果然很衬您。”
“梅花也很好看。”
在越秋的家乡是没有梅花在的,哪怕她来了这片土地,大多时候都行走在路上,见过的也只不过是山间路边的野花野树,极少有这般欣赏的机会。
老板娘知道后,便热情邀请她来赏院中的这一树梅花。
她们约定,梅花盛开的时候,要一起在树下赏花烹茶,夫人还要送她一件赤红色的袄裙来过冬。
然而这一切,都停在昨日了。
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红梅模样的坠饰来,轻笑着放在了两人正中。
“夫人,多谢你的衣衫,这是回礼。”
赤红如血的袄裙穿在她的身上,却不显臃肿,可见制衣之人用了多少心思。
石板上落了湿痕,她低声道:“夫人,过冬了,我可能也要走了。”
无人应答,只有呼啸的北风摇动花枝,恍若回应。
相遇
越秋踏入守金城之时, 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之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