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视他如蛇虫鼠蚁。
只有一个人不同。
那是凌溯来到京城的第一日,他摆脱了自己病重的母亲和痴傻的妹妹,离家一路北上, 等终于来到了京城, 他已饿得几近昏厥。
城门口聚着很多人,是有富人在施粥。
他顶着烈日排着长队,等终于轮到他,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粥碗就喝,却因为太急呛到了自己。
抬眼时,他终于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笑得弯弯, 拉拉旁边人的衣袖冲那人打了个手势,而后便有人告诉他:
“小姐说,不急,慢慢喝,不够的话这里还有很多。”
这是凌溯第一次见到赵霜凝。
赵霜凝对他来说,就像是饿了三日后拿到手的那碗粥。
温暖,香甜, 从口腔慢慢滑落到胃部,帮助他延续这条破破烂烂的生命。
但很明显,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赵霜凝是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千金,凌溯只是一个泥巴里打滚的穷小子。
凌溯很努力才混进赵府,起先只是在外院帮着打打杂,后来他用了点手段把自己亮到了赵忠存面前,因为够狠,够疯,做事够干净,够敢拼命,慢慢便成了赵忠存最信任的副手。
但他知道自己到这个位置还不够。
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他、暗地嘲讽他的出身,和他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手段的贪婪嘴脸,虽然穿上了新衣裳有了新的名号,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城门口衣衫褴褛的少年,和那个像活菩萨一般善良美好的姑娘隔着天堑。
他还得往上爬。
尤其是在听说赵忠存打算给幺女议亲的消息之后。
赵霜凝是个残缺的人,她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没有高门愿意娶这样的姑娘,她只能低嫁。
但凌溯心里知道,再怎么低嫁,也低不到自己手上。
但没关系。
如果他没有时间继续往上爬,那就伸出手,把赵霜凝拉到与自己同等的高度。
这样一来,也算般配。
京城之中,局势、门第……瞬息万变,只要他站对了位置,总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太后厌烦赵忠存已久,赵家这场劫难,就是凌溯给太后的投名状。
他轻而易举获得了太后的赏识,接替赵忠存指挥使一职,将所有嘲笑过他看不起他的人尽数赶尽杀绝,同时,也终于得到了自己觊觎多年的月亮。
赵家一案,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一场漏洞百出的栽赃,至于凶手是谁……自然是那唯一一个亲近赵忠存,不仅没死反倒获利最多的人。
只是碍于太后和国师的威势,无人敢妄言半句。
凌溯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接近赵霜凝时,他并没有用自己真实的身份。
他把毕生的温柔与耐心都用来编写一个虚假的爱情故事,他在赵霜凝最低谷时与她相遇,就像当年她递给落魄的自己一碗粥时那样。
然后倾听她的伤痛,治愈她破碎的过往,成为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然后和她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白日他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皇家鹰犬,晚上脱去锦袍如普通人一样在朴素的小屋中享受一刻温馨。
这是凌溯此生做得最令自己满意的一件事。
他从赵霜凝身上获得的成就感,比起他从泥坑一步步爬到如今万人敬仰万人惧怕的锦衣卫指挥使,还要多得多。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他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故事烂在生命的末尾。
而应天棋从他缓缓起伏的肩膀,与他那有着微妙变化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一点。
“看来你的答案是‘是’。”
应天棋冲他笑笑,将手里那封信放回了怀中:
“那么,第一个问题,”
其实凌溯早就该死了,应天棋设这么一个局引他出来只是防止他联系陈实秋卖掉关于自己方南巳和诸葛问云等等的关键情报,他并没有期待着真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东西,如今的情况完全在原计划之外。
现在应天棋有耐心与他周旋着浪费这么多时间,不过是想尽可能地试探着挖一挖这个人物的背景与内核,好完成那个与他关联的任务。
应天棋并不觉得凌溯能掌握多重要、能够助自己直接扳倒太后党的情报,因为陈实秋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所谓“交换”已经提出,应天棋想了想,选择让他为自己答疑解惑:
“你带着心腹和郑秉烛那些死士一路离京,是去做什么?你们为什么能找到秽玉山,又在秽玉山上发现了什么?”
“……”
凌溯像是还有些挣扎,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于是应天棋瞥了山青一眼:
“阿青,去看看赵姑娘睡了没,没睡的话,我想她应该会乐意看这场好戏。”
听见“阿青”一词,山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他只觉得在某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