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他的目光中,悻悻退了半步,从石凳上慢吞吞地下来,一双趴在窗台的手缓缓松开。
&esp;&esp;跳进了草地,动作利落得对方正想说什么,却发现陶栀子早已稳稳落地,紧接着用手拍干净石凳上的灰尘。
&esp;&esp;脸颊因心里的惭愧和小天地被撞破而有些发热。
&esp;&esp;“我不是有意要窥探室内的。”
&esp;&esp;她的语气,带着些歉意。
&esp;&esp;“如果江先生到时候介意的话我会对他道歉。”
&esp;&esp;男人半张着口,正欲说些什么,垂眼看到窗台下的年轻身影在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
&esp;&esp;他的语气踌躇间带着某种莫名:
&esp;&esp;“他应该不会介意。”
&esp;&esp;陶栀子正俯身将石凳搬回原位,对这句话没有做出反应。
&esp;&esp;风风火火整理好窗台下的一切后,一阵大风掀起,头顶的紫荆花树吹落了一树花瓣,淡紫色的花瓣如倾盆大雨将正欲转身的陶栀子淋了满身。
&esp;&esp;她在花雨中走来,将身上的花瓣抖落,这才又重新看向窗台。
&esp;&esp;此时,窗台已经空空如也,连人带书都不见了。
&esp;&esp;不远处的红漆木门被人随之打开,发出老木门框的吱呀声,门内的人看着陶栀子说:
&esp;&esp;“进来看吧。”
&esp;&esp;陶栀子走上前,双脚在门槛外,久久不肯迈过,像是将那里当成某种严重的界限一样。
&esp;&esp;“我觉得不大好,这都是别人的私有财产,我不应该又是进门又是拿书的。”
&esp;&esp;她一改刚才的激动神情,秀眉间浮起了迟疑。
&esp;&esp;骨子里的道德洁癖又在作祟。
&esp;&esp;她的朋友们总说她在这方面有些矫枉过正。
&esp;&esp;【大家都是孤儿,本来就从小没有父母教育的。】
&esp;&esp;【如果不是被家人抛弃,谁不想当高尚的人啊。】
&esp;&esp;……
&esp;&esp;陶栀子自知,她绝不是高尚者,她从小犯过很多错,有过贪欲和邪念,也挨过很多的打……
&esp;&esp;她只是在做自己而已,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esp;&esp;男人又将大门敞开了些,发现陶栀子还是站在原地不肯动,冷静柔和的小脸带着难以撼动的固执神情。
&esp;&esp;如同一个困兽一样带着强烈的局促感。
&esp;&esp;他倒没有太多想要争取的意思,便任由她站在门外。
&esp;&esp;气氛陷入沉默,陶栀子担心是因为自己一人别扭的僵持,便提议说:
&esp;&esp;“我的英文也不大好,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简短跟我描述下里面的内容就好。”
&esp;&esp;“这样你也不用犯错,我也不用犯错,我们相安无事。”
&esp;&esp;相安无事……
&esp;&esp;这句从未听过的提议,带着让人匪夷所思的魔力,然他本已经抵达嘴边的拒绝,在温柔的空气中被消解了。
&esp;&esp;“作为答谢,明天我们在这里见,我送你一点小礼物,一点蜜饯果子,从安州带来的。”
&esp;&esp;有些郁结于心的阴霾,倒有些因为今日开得繁盛的紫荆花而被拉成了糖丝。
&esp;&esp;但他不喜甜。
&esp;&esp;就这样,在陶栀子期盼的目光中,他沉着脸色点了点头,带着些许无奈。
&esp;&esp;这一个午后的对话,像是耗尽了体力一般,让他感到有些疲乏。
&esp;&esp;向来有着绝对说不的权力的人,此刻说不出不。
&esp;&esp;在开始《斐多》的讲述之前,他提到了一个“天鹅之歌”的概念。
&esp;&esp;陶栀子站在门口,因两人身高悬殊,她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支在回廊的木头柱子上,认真听着。
&esp;&esp;他的手随性地轻点在书页上,眸光流转间,带着平静,与耳畔的风声和鸣。
&esp;&esp;成群的白鸽在树影外掠过,扑腾着翅膀,停在了回廊的栏杆上。
&esp;&esp;他说:“天鹅将要断气之时,会用柔和凄婉的语调发出嘹唳,对生命做一个哀痛而深情的告别。”